一说起过年,林阳掐指一算。
79年1月28日就是大年初一,还有23天左右。
这么一算,明天好像就是喝腊八粥的日子。
70年代的农村,到了腊月十五以后就开始准备过年的家当,每天都有忙的,一直到除夕那天贴完对联,就算是在正式过年了。
趁着现在还没有到生产队要杀年猪分肉的时候,还能和裴大强一起进趟山。
“那明天咱们晌午,咱们在结子山山根碰头。”
“记得带上一些取暖的家伙事,结子山可是咱们县里周围几座山出了名的雪山,深一脚浅一脚的,可不好走。”
林阳嘱咐道。
“聊啥呢,我怎么听着你们要去结子山?”
就在这个时候,邓志勇拿着一壶刚刚温热过的白酒,后面跟着端着菜的小刘进了门:“明天进山是明天的事情,这几天天冷得紧,加上快过年了,国营饭店的生意也不咋地,没啥人,咱们今天好好喝一场,暖暖身子。”
“志勇哥,你要说这话我可就不困了。”
邓志勇不仅酒量好,而且划拳也是顶呱呱的,没这两项技能,在国营饭店还真是干不了经理:“正好我跟你学两拳,今年正月过年我能不能在我们村所向披靡,可就看你了。”
“我也学两拳。”
三个人一拍即合,像个酒拉拉似的,菜还没吃两口,就传出了划拳的声音:“来,志勇哥先打一圈,六拳过!”
国营饭店内喝酒划拳热火朝天,包厢炉子上的茶壶在咕嘟咕嘟,盖子都要被顶起来了。
燥热让裴大强都脱得只剩下了大红色的背心。
门外的县城却悄然飘起了鹅毛大的雪花,像极了天女散花,让县城略显朦胧。
瑞雪兆丰年,也不过如此了吧。
等林阳和裴大强摇摇晃晃出门的时候,地上已经有了一层积雪。
喝了酒,暖和,倒也不冷,甚至觉得有些凉爽。
冷风一吹,林阳还清楚了一些。
“志勇哥,小年之前我们哥俩肯定给你送两三批山货来。”
男人拉近关系靠一场酒。
刚才裴大强划拳生猛,邓志勇这样的高手都输得裤衩不剩,两人关系自然是拉近了。
“行,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山货,不过你们去结子山可要小心一些。”
三个人在门口抽了根烟才分道扬镳。
裴大强酒量不错,骑车还能勉强走直线。
送林阳到了汽车站,裴大强才转身往红星镇裴家村赶。
明天要去结子山,该准备的东西得准备齐全了。
结子山可不是小别山,有大雪岭。
林阳买票上车,一觉醒来酒醒了大半,也到了镇上。
在干娘那里取了自行车,回了村。
林阳直奔赵铁锤的家里。
刚进了院子,就看到赵铁锤正在坐在南厢房门口,在磨刀:“铁锤叔,这大冷的天你磨刀干啥?”
“你爹没跟你说吗?”
“咱们红山村生产队后天要杀猪分肉了,好几头猪呢,我这不想着也没事干,先把杀猪刀磨磨嘛。”
看林阳进了门,赵铁锤说道。
“我今天进了趟城,还没回家,没听说。”
过年之前生产队是要分东西的,按照这一年每一家的工分,还有队里的产量。
还要杀年猪。
红山村每年差不多要杀3头年猪,毕竟村子里人口多,所以也养的多。
为了公平起见。
杀年猪分肉都是要各家抽号的,按号排顺序,什么不能选,全靠运气。
“二狗呢?”
林阳问道。
“在炕上被窝里钻着睡觉呢。”
赵铁锤指了指旁边的西厢房。
“铁锤叔那你继续磨刀,我去赵二狗。”
林阳递给赵铁锤一根烟,进了屋子,一股暖意让他浑身一个颤栗。
赵二狗蜷缩在炕上,呼呼大睡。
林阳朝他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谁啊!”
赵二狗垂死梦中惊坐起,惊魂未定的才看清楚是林阳:“你这狗日的,吓死老子了。”
“明天去结子山打猎,去不去?”
林阳扔过去一根烟,自己倒了杯茶。
“进山?去,肯定去。”
一听要进山打猎,赵二狗咧着嘴笑道。
“结子山是咱们县里出了名的雪山,雪大了能到裤裆那里,明天穿厚点,最好披上一个毛毡大衣。”
“带上火柴。”
林阳嘱咐道。
“行,明天咱们一早出发。”
赵二狗连忙点头。
“那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
林阳穿的厚厚的,还披着毛寨大衣,带着能裹住耳朵和脸的狗耳朵棉帽,骑着自行车到村口的大石牙子和赵二狗汇合。
“阳子,这天气咱们真去啊?”
这一晚上下的雪够大的,车辙子都得有五厘米深。
“当然,这天气能打到狍子。”
两人骑车到了红山镇,换了班车,把自行车放在班车的顶上。
结子山在黄家学村后面五公里左右。
到县城还要骑自行车走一个多小时才能到。
这一路上,两个人骑车不知道摔了多少跤,说是骑车到的,不如说是摔跤摔到得到。
结子山是一片松针林,很大。
看着前面的车辙子,林阳就猜到裴大强已经到了。
果然。
到了结子山的石碑附近,就看到裴大强蹲在沟渠的洞子里,正点着干草在取暖,背上除了背着56半,还有一把短柄的铲子:“老裴,你这挺享受啊,喝着酒烤着火。”
“这不是来早了嘛。”
裴大强跺着脚,感觉脚趾头都不听使唤了。
“你没穿靴子?”
林阳看着裴大强穿着一双棉窝窝,震惊了。
“家里没有。”
裴大强尴尬的挠了挠头。
靴子是家家必备,每次灌溉浇水的时候都要穿靴子,靴子能防水。
这次进山,林阳和赵二狗都穿了家里的靴子。
靴子里面穿着棉窝窝。
“没事,冻不掉脚趾头。”
裴大强笑道。
“你们先烤火,我去去就来。”
进雪山猎冬可不是闹着玩的,装备必须到位,真要是遇到大风雪出不来。
裴大强脚上的棉窝窝要是湿透了,真能把脚趾头给冻掉。
他骑着车折返。
黄家学村不远两公里就是黄家镇。
镇上都有供销社。
林阳买了一双靴子很快就折返回来,递给了裴大强:“赶紧穿上,不然到时候我们哥俩是背着傻狍子出来,还是背着你这个大块头出来。”
“多少钱,我给你。”
裴大强穿在脚上,就要从内衬里掏钱。
“别废话,准备进山。”
林阳摁住了裴大强的手,三个人连忙从背上取下准备好得到木棍握在手里。
木棍是探路的,有点像是盲人走路。
结子山的雪厚,脚下不知道深浅,说不定还有猎手挖的坑。
要是掉进去,轻则骨折,重则要命。
很快。
三个人就把自行车埋在了雪里,开始拄着木棍进山。
这一路上倒是太平,翻过山头之后一路平坦,都是稀松的松针林。
“阳子,这周围的积雪可不少,刚才路过了两个大雪岭,等会咱们要是开枪会不会引发山上的雪崩。”
赵二狗冻得直哆嗦,嘴里的烟头都随着下巴的颤抖在隔空画圈。
“今天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开枪。”
林阳嘱咐道。
这里周围的山壁上都是积雪,真要是引发雪崩,三个人要埋在这里当成县老冰棍的。
“那咋整?”
裴大强没到冬猎的经验,一听枪不能用了,有些发愁。
“咱们这次是来抓傻狍子的,用不到枪。”
“听过雪窖没?咱们就来一个雪窖围傻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