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宇和陈艳出了校门，坐公交来到明辉电器厂。
    袁教授没来厂里，正聚集一群学生忙着做系统的事情。两人直接来到厂长室。
    卞厂长见到叶宇两人，高兴的迎进屋里，忙给倒茶。“一早就盼着你们来呢。马上要开例会了，把几位主要领导叫来，跟你们见见面吧。他们也都知道了，你给他们讲讲话，定个调子。”
    “我以技术助理的身份来厂里，陈艳才是厂子的决策领导，就以总经理的身份宣布吧。”叶宇说。
    “好的。有市长的直接发话，相信没人会反对的。只是你们毕竟太年轻，受人轻视，一会别太客气了。”
    “没关系，一切以理服人。不服的可以调走。”陈艳简单的说。
    说了几句话，陆续的有人进来。卞厂长一一给两人介绍。“这是朱副厂长，刘书记，马会计，黄总监。”
    “这两位是厂子的新任领导。叶宇，任技术助理，陈艳作为工厂的总经理，是我们以后的直接领导。大家欢迎。”
    几人早就知道了事实，没人敢于反对，表面上一团和气，稀落的几声掌声过后。陈艳坐到主席位，“第一次到厂里来，具体的情况还不知道。现在我们厂不用拍卖了，可以安心的一如既往的从事研究和生产。给厂里的第一批投资也已到位，补发了工人的工资，我想知道具体的执行情况。”
    马会计坐直，翻开账本。“我们厂，职工共五百六十八人，其中技术性人员九十六人，一线工人三百二十六人，后勤杂务一百零二人，外务人员十二人，领导人员十人。昨天发放工资，三个月，共十四万三千二百零五元。”
    陈艳仔细地听着，“三个月的工资，共十四万多点。工人的工资是多少？”
    “每月六十八元。技术员九十六元，主要领导一百一十三元。”
    “工资这么低？”
    “这是基本工资，还有各种补贴，大约每月每人三十元左右。”
    “工资太低了，还要靠着它养一家人。”陈艳低声的说着，“其它的工厂都是这样的工资水平吗？”
    “都差不多的。效益好的厂子福利高一些。”
    “嗯，我知道了，你接着讲。”
    “这两天只忙着发工资了，其它的没有账目，你交给厂里的资金建立了账户，没有其它的项目。”马会计讲道。
    “给工人提高工资会遇到麻烦不？”
    “提高工资？多少？”厂长问。
    “翻一倍。”
    “不行，这个不行，市里统计局就过不去的。不过可以提高福利。”
    “那就以福利为名，作出业绩的奖励，特别是技术人员，作出重大发明创造，包括改造创新，都可以奖励，鼓励创新，引进人才，是我们的主要任务。不要在乎钱，奖励高些没关系。几位是国家干部，而我这里给你们许诺，只要坚守岗位，做出成绩，照样会给予奖励。计划开发的风景区，建造居民楼，大家可以得到一套或者一座别墅，将来退休了也会享受公司的退休金。可是，我话说到前头，不做事的请退出，做事不利的请退出，在位而贪，妒贤嫉能请退出。”
    “为国为民奉献一生，谈什么贪污。我们几位一直恪守着职责，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一点我敢打包票。”卞厂长连忙说。
    “就这样，弄得工厂开不下去？”陈艳接话问。
    “这个--”厂长弄得张口结舌。脸色难看。
    “是这样的。”朱副厂长接话，“一直是按计划来进行生产，三年来国家不再拨款，这个电器厂属于边缘产业，生产的电器没有销路，还是靠着市里采购一些才勉强活下来。”
    “我看几位是光明正大的人物，可就是死脑筋。不会想着转型吗？不会是只想着用我给你们的一千万发工资一直养着吧？”陈艳赞一句贬两句。弄得几人无法接话。
    “前天，我们按照要求，如今所有技术人员和袁教授见了面，明确了袁教授的技术开发部领导的职位。”黄科长说。
    “我有一个理想，或者说一种情怀吧。百年前，中国落后，派遣人员到外国学习先进技术，结果还是差点亡国。而现在我们还要向西方学习，结果会是什么样子呢？他们的新技术是不会教我们的，买也买不来。所以，只有我们自己研究，发明。”陈艳少有的说了一长段话，“我们以这个工厂为基础，自己研究发明创造生产。现在她是公有制工厂，将来还是，永不改变它的性质。招收进来的技术人才，愿意享受公务员身份的可以来，愿意接受自由身份的也可以来。只要有创新，有发明，哪怕是一件小工具也给以奖励。有贡献的给予各种的奖励，以好的条件吸引人才的到来。”
    “各位领导是我的前辈，仰仗你们把工厂做活，做强。我不会直接管理，一切靠你们自己。”
    一段话说完，陈艳安静下来。给几人思考的时间。
    “我们接下来的工作，就是宣传，吸引招收各路人才吗？”刘书记问道。
    “一会，把所有的技术人员召集起来，开个会。”叶宇说。“关于下一步的工作重点，应该转到开发新产品上去。现在生产的收音机，造型大，还不好看。我们可以生产小型的收音机，做音箱生意啊，给电脑配置音箱，还可以生产集成电路板啊。”
    “可是，销路---”
    “在工人中，分出五十人，专门进行销售，撒向全国，甚至外国，除了基本工资，按销售额提成。怎么样？”
    “这样好，这样准能打开销路。”马会计兴奋地说，“早先就这样提过--”
    “那就这样办，我们一起和技术人员开个会吧。”
    几人出去，通知技术人员与会。会场改在工厂的会议厅。
    还是二十年前建的老房子，时间久，房子的墙皮脱落，隐约的还能看到文革时的标语。可见这厂子墨守成规，懒散到什么地步。
    近百人陆续的来到。早听到厂子起死回生，因为一对年轻人给厂子注入了一大批资金。今天看到真人，不由被眼前的俊男靓女惊艳到了。这女子太美了吧，只是太冷了，看也不看人一眼。闹闹哄哄的会场，直到厂长敲了下桌子才渐渐停下来。
    “今天把大家召集过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厂里的领导人。这位是叶宇，现任厂子的技术助理。这位是陈艳总经理，也是我们工厂的总经理。大家欢迎。”
    掌声总算热烈了些。
    陈艳站起，苗条的身材，绝美的容颜，冷淡的表情，让人不忍直视。
    “我叫陈艳，宋城大学一年级学生。蓝域科技公司总经理。明辉电器工厂现为蓝域科技的分工厂。工厂的主要领导不变，体制不变，各位的职位职业不变。但不等于一直不变，能者上，庸者下。尸位素餐，混吃等死的一律边缘化。我不会开除谁，拿点闲钱养着你也不在乎，但是你不会得到别人得到的，我要的是能人，技术人才，不只是留于表面，要有成绩，搞出发明创造，我会不吝重奖。”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留在公有制体制内，享受公务员身份待遇，一是脱离公有制，成为企业员工，工资明显会提高，待遇也优越。享受公司的利润分成。”
    陈艳说完，坐下。
    “这个选择，大家会后再讨论，不急于一时的。”叶宇站起，“现在我们讨论一下工厂的技术开发问题。”
    “请问，这两种待遇有什么区别？”一人站起问道。
    “稍后，工厂会作出告示，不仅技术员，一般工人也一样。区别是有的，你可以参照一下私人企业的规定。现在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时候了，脑子不要想这事情了，想想下面如何参与到技术革新与发明创造上。有了成就才是根本，身份的改变与否不是重要的。”叶宇回答道。
    “前天，袁阔海教授来到工厂，担任技术顾问，领导技术创新的工作。我想问问，大家有新的想法了吗？”
    一时，下面安静下来，没一人说话。
    “大家可都是被称为技术人才的啊，每天都在白吃饭吗？”陈艳不客气地说。
    仍然没一人说话，良久，一人站起，“我来说两句，我是技术科的陈自强科长。前些年，还有一些新的成果的，可是，最近两年，一些技术骨干脱离单位，有的出国了，有的去南方了。研究项目便停置下来，再说厂里也没有了资金，连基本的研究经费也没有了，更没添置一件研究设备。全靠着以前的技术维持着。”
    “那就是说，所在的各位都是庸才了，不配称为技术员了？”陈艳言辞激烈道。
    虽然说的难听，可看到台上的美艳不可方物的美女，有火也不会发出啊，只有苦笑。
    “人才是大有人在的，就是没有设备，没有经费，拿什么研究？”科长也有些激动。
    “我和袁教授讲过了，陈科长是技术部的负责人是吧，需要什么样的设备，需要多少经费只管报上来，一律满足。”叶宇讲道。
    一句话让所有人动容，刚才的不快烟消云散，不由相互小声的讨论起来，兴奋的表情难以掩饰。
    “我们以前的研究只局限在革新收音机这一块，放开思路，只要电子半导体这一行业的都可以去做。刚才和几位领导也讲了，可以做音箱吗，可以做主板吗，可以做集成电路吗，这些对我们来说不是难事吧，关键是要高质量，高性能，比如一块主板做成火柴盒大小，比如收音机做成拿在手中的小型机，而性能反而更强大。”一番的引导，起了作用，打开了技术员们的思路。
    “只要有创新，有发明，公司就给予重奖。我们在明离山开发区打算建造大批的居住房，都作为奖励送给有贡献的人才。现在看来离城很远，可是道路通畅，市政府引资十个亿打造的风景区，各种设施齐全。相信大家也都听说了。”
    “我现在发布一个公告。设计一块电脑主板，要求长二十厘米宽十厘米。”
    “以现有的设备难以达到啊。要进口设备才能做到。”陈科长对各种技术了然于胸，很快接过话说道。
    “不进口设备，自己研发。以后的设备就靠我们自己研发制造。什么都靠外国进口，永远别想赶上人家，别说超越了。组织人员研制，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同时制定我们的标准，不以外国的为标准。”
    “国家有标准的，只是最近几年都是按国外的标准来做。”
    “那我们就拿过来，同时根据我们的实际作出改变，以有利于研发出适合我们的为标准。嘿嘿，就要有这种野心，这种超越世界的雄心。”
    “是啊。国家不重视半导体，早晚受制于人。”
    “国家短视啊。”
    “你真的按这个方向去做吗？”
    “追赶起来相当难啊，要投入多少资金？”
    “就是这个理想，诸位认同吗？”
    “当然了，谁不想让中国的半导体得到发展。”
    “我们支持你。”
    “好，资金的事情不用你们担心。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们出成果。”
    一番讲话，彻底激荡起这些技术人才的雄心，谁不想大展宏图啊，谁又甘于混吃等死啊。
    “你们组成各个研究小组，确定自己的研究方向，需要什么报给科长。”
    会议结束，好多人仍然不舍得离开，围住两人不断的问出各种问题。
    陈艳和几位领导商讨一些商务问题，叶宇则和技术员们混在一起，探讨电子产品的发展前景。
    “将来电脑功能会越来越强大，音影视频，各种器材都可以和电脑相连接，你说，一个小游戏机存着几种游戏，要是把照相机和存储卡连接起来，直接连到电脑上，能做到不？”
    “干脆把相机装到电脑上。”
    “以后的信息时代的到来，电脑将普及，人们的交往可以通过电话，电脑可视化，网络传送。前景不远啊。”
    “各位都是蓝域科技的第一批员工，我不会亏待你们的，以后人员越来越多，各位都是各部门的骨干领导。”
    技术员比领导干部好说话，一旦把能量释放出来，威力出乎想象的大。叶宇很有信心，在短期内搞出新的产品，赚取第一批利润的。
    有了叶宇的许诺，各位技术员回去，连天加夜的起草研究项目，相互商讨，组成科研小组。都是技术员，谁又比谁弱笨。
    陈艳和领导商讨好久，直到快到中午才起草确立了几项规划和制度。
    “就在厂里食堂里吃吧，下午继续讨论。哈哈，跟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十几岁。”卞厂长兴奋地脸色红润。
    几人纷纷附和。
    一起去了食堂，吃饭时仍在讨论，工厂要转变思路，之中的事情多着呢。陈艳本来是不想问的，在几位领导的带动下，不禁动了心思，结合着经济管理的知识，也是对自己的锻炼。不觉来了兴致。
    从食堂出来，迎面遇到一群工人，围在食堂外，看到两位年轻人和厂里的领导一起出来。
    一位长相忠厚的中年男人走出人群，“你就是叫叶宇的是吧？”
    “我是。不过你有啥问题不要问我，陈艳总经理才是你们厂的领导。”
    “你们俩是小两口，还是你做主的吧。”那人却认准了，“你买走了我们厂，请问如何安排我们这些职工？”
    “我们没有买。只是注资，你们领到工资了吧？”
    “是的，领到了停发三个月的工资，谢谢你。可是，我们还是有疑问，以后我们是不是就不是国家职工了？”
    “我说了，工厂仍然是公有制的工厂，只是管理层发生改变而已。现在我也可以告诉你们，厂里的职工有两个选择，一是公务员待遇不变，一是成为企业员工。不会辞退任何人，大家放心吧，安心工作，以后的工资待遇会更好的。”
    厂长也出来说了一通，把政策制度宣布一下，“大家回去吧，没有改变什么，稍后会有告示，还会召开全体职工大会，欢迎大家提意见。现在我们工厂有了钱，明天会更好。不会再出现发不起工资的事了，以前对不住大家啦。”
    厂长的威信还是有的。大家陆续的散去。相互谈论着，却也弄不清将来的趋势，任由大浪推逐着。说再多有什么用呢？只是一个普通工人，下岗回家再难有出路。虽然几个月不发工资，大家不还是死守着吗？希望能有转变的一天。但当这一天到来后，又心怀忐忑。
    叶宇和陈艳分开，自己去找技术员们讨论，留下陈艳和厂领导商讨。
    直到六点时分，叶宇回来，看到陈艳仍然不停的和几位领导谈论着，写写划划的。
    “今天就到这吧，我大致上了解清楚了，一切靠几位前辈多操劳。”陈艳少有的说句客气的话。
    “真是不服老不行啊。”卞厂长感慨一句，“以前就没有这样的想法，你的到来，带来新的气象，相信我，一定完成转型，不然我自动退位。”
    一天的辛苦，再加上又追加一千万的投入，取得的成效是显着的。
    “宇，看来我要经常的来厂里，这样才能学到真实的东西，不能只停留在理论上。”陈艳眼里闪动着智慧的神采。
    “这是你的理想，看来以后少有时间陪我玩了。”
    “等我熟悉了一些，这些东西只要掌握住，用不着天天在上面花费太多的精力的。你想到哪玩都跟着你，别想着法子把我拴住，自己跑。”
    公交车也没有了，厂里连辆车也没有。实在是穷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