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苏灵。”
“我梦见你不见了，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你，”季梧撑着苏灵的小花伞，而身边的苏灵正牵着他擦破皮的手，听着他讲一个漫长的故事。
“那真是一个可怕的梦。”
季梧说着说着，转身单手抱住了苏灵。
在星汇广场的旁边，在这场大雨里面。
“季梧，只是一个梦而已，没关系的，”苏灵似一只小猫儿一般，蹭着季梧湿漉漉的胸口，又离远，微微踮起脚，双手轻抚着季梧的眉头，“爷爷和我说过，做噩梦的时候，揉一下太阳穴，就不会害怕了。”
季梧看着苏灵那小小的一只专注地帮自己揉着头，力道不重。
这么大的雨，除了他们，目光所及，也没有人在路上走动了。
季梧心底涌起一阵冲动，张口，可紫色的星星又恍然晃进了他的思绪里边。
他曾经看了很久很久，紫色的星星就那般，不近不远，绕着他转着。
“苏灵……”季梧觉得自己的喉咙是被八爪鱼堵住了，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灵眼眸亮晶晶的，听到季梧说话，突然发现自己离季梧有些近了，脸蛋微红，松开手。
“季梧，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
“苏灵，我……”季梧张口，却还是不知晓如何说出那几个字。
“唔？”苏灵脸上还有轻微红肿的印记，“季梧你说。”
“怎么说呢，我……”他大致是不太会说话了，季梧站在伞里边想了又想，从前世想到今生，愣是没找出一个好的说辞出来。
他曾经同许卿梦说过，只想喜欢苏灵一个人了，又因为顾虑着寿命太短，想等延寿后再同苏灵讲，讲只喜欢她一个。
如今却要和苏灵说，他只想喜欢她和许卿梦两个人了吗？
到底是不公平的，哪有喜欢两个女孩子，还要同其中一个说的。可能苏灵听了还会惊喜那么两下，毕竟他从喜欢那么多个到喜欢两个了。
季梧吐了口气，看着苏灵灵动可人的脸。
苏灵很漂亮，一颦一笑都叫人喜欢，等她将来留长发了，季梧想起在星汇二中的那次遇见。
长发下的脸蛋虽有泪痕，却美得像一片碧蓝的海。
命运总是以一种惊人的巧合向他袭来，季梧想，他也陷在苏灵那儿走不出去了。眼前的苏灵，是不顾一切喜欢他的女孩子，是想要为他留长发的女孩子。
如果是古代就好了，他或许就可以三妻四妾了。可如果在古代的话，三妻四妾也同样对女生不公平的，不过指不定他能满足一下自己的欲望，指不定还真能大被同眠。
不过同床异梦的话，他也喜欢不起来。当然，季梧觉得那应该是在贤者时间才要考虑的事。发情的时候应当不太可能想那么多。
换一种说法，假使苏灵和许卿梦的要求能低一点就好了。可她们的要求其实已经很低了，许卿梦只是想叫他只喜欢一个人而已。苏灵甚至知道了他喜欢别的女孩子也还是要喜欢他。
他再要求，是不是就过分了？
“苏灵，我……”季梧还是说不出口，如果说喜欢她，可他也想要喜欢许卿梦。用救苏灵这种事来说服她，季梧更是做不出来。
如果说喜欢两个人，在这种大雨里，在只有两个人的路上，未免又过于破坏氛围了。
苏灵正在他眼前，俏生生地站在他眼前，雨天实在看不清远方的样子，不过就算看得清，他也不会过多在意。
人活着就会有太多顾虑，季梧怎么也没想到，这辈子的顾虑，会比上辈子还要多。
“苏灵，我喜欢许卿梦，”季梧还是说出来了，他不想再纠结那么多了，喜欢就是喜欢，季梧不想瞒着苏灵，又享受着她的喜欢。
“我知道啊，”苏灵点头，虽然心底还是有点针扎的疼痛感，仍旧微笑着说:“季梧你从前不是告诉我了吗？你喜欢很多女孩子的……”
“那并不一样，”季梧呼气，直直地盯着苏灵的眼睛，“我喜欢许卿梦，也喜欢你，我不想再喜欢别人了，只想喜欢你们两个，可是……”
苏灵呆呆的定在原地，鼻尖多少有些酸楚感，只好吸了吸鼻子，朝季梧说:“那也很棒啦，季梧你以后就只会喜欢两个人了，你之前还喜欢那么多女孩子的呢。”
“显然，这一点都不好，你肯定会难受的，我知道。”季梧毫不顾忌地拆穿苏灵，并对苏灵说着心底的想法，“在很多时候，我其实也想过，如果很多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我，那还有多好，特别是我喜欢的人还能喜欢我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灵一直仰着头看季梧，季梧的眼睛很漂亮，她总觉得里边有数不清的星星。不过细看去，其实季梧的双眼里是她的样子。
苏灵很喜欢这样，可是季梧的话会刺痛她的心脏。
“如果我喜欢很多人的话，你会难过的，如果我只喜欢两个人的话，你还是会难过的。”
“我不想你难过，”季梧伸出右手揉苏灵的头，“也不想让许卿梦难过，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挺可卑的，什么都想要，又什么都不敢要。”
“可是还是不可避免地让你们难过。”
“抱歉呀。”
苏灵觉得，季梧摸她头的时候很舒服，但她的心里也确实如季梧所说，其实是难受的。
只是她不想看季梧难过，所以把难过和委屈都藏在心里。
女孩子的青春中，总会幻想着，有那么个英雄，在最危难的时候出现，保护她。
季梧有时候像那个英雄，有时候又不像，不过像不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季梧，不论季梧会不会出现在商场里，不论季梧是不是那个英雄，她都已经离不开他了。
苏灵依稀记得那年初三，时间倏忽，就快要三年了。她乘着公交，9路吧？去那片后来和季梧一起去过的终点站。
稻田，玉米地，高山。
她同光中漂浮不定的细腻尘埃，随着9路车慢慢驶离城乡的交界。
会飘向哪儿去呢？
后来才知道，尘埃总有一天会安定下来，就像，蒲公英的种子，早晚有一天，会随风落在某一处地方。
她落在了季梧的身边。
生根，发芽。
“谁让我离不开你呢，笨土堆……”苏灵钻进季梧的怀里，他的身体还是湿漉漉的，不过她一点也不在乎。
苏灵将眼角的泪花蹭掉。
“所以，季梧，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不要太贪心了，就喜欢我一个就好啦~”
“嗯，”季梧单手揽住苏灵的肩，他知道，苏灵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难受的。
许卿梦或许也是如此。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许卿梦更理智些吧。
可他已经，不想再有一刻犹犹豫豫了，他就是想贪心一点，就是想喜欢苏灵，也想喜欢许卿梦。
他的所有退缩，迎接的却是苏灵突如其来的死亡，如果没有系统，没有许卿梦，或许他早就该疯了。
所以，还顾忌什么呢？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叫苏灵快乐一些，叫许卿梦更快乐一些，叫自己也更快乐一些。
“苏灵，我可以把伞扔掉吗？”
苏灵抬头，却见季梧正含笑看着她，而伞外，是好大好大的一场雨，几乎把世间的一切淹没在黑暗里。
季梧是她眼前的唯一，是她喜欢的山，是向她奔赴而来的山。
苏灵用力地点头。
“可以。”
季梧大笑起来，又问了苏灵一遍。
“真的可以吗？”
“真的可以。”
季梧把伞扔掉，随它被风吹远去，随它落在大雨里。
苏灵的身体，就这么一下就被大雨湿透了。
“手给我。”
苏灵把左手交给了季梧。
“和我一起走回家吧。”
“好！”苏灵在雨中欢笑着，笑声随雨声一起跳进了季梧的耳朵。
“苏灵，回家的路还有很长，天这么黑，怕不怕。”
“季梧你牵着我，我就不怕。”
“这种感觉真好。”
“和我一起走的感觉？”
“是，也不是。”苏灵点头，又摇头。
“是在大雨里，无拘无束，牵着你的手走路的感觉。”
“是么……”
“苏灵？”
“在。”
“我可以亲你吗？”
“在这儿？”
“嗯，就在这儿。”
苏灵心跳又加快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