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还未亮,唐修远像往常一样,起身、练武,出门上朝。昨日刚参了两人,今日就不参了吧,唐修远翻了翻桌子上的折子,又重新放了回去。宋霁初还在睡,现在宋霁初睡觉能安稳些,像唐修远早上起床,一般都惊不醒宋霁初,不像两人刚成亲的时候,稍微有点儿动静,宋霁初就醒了,活像只机敏的小猫咪,一双眼睛警惕的看着四周。唐修远听宋筠说过,宋霁初原先睡觉很老实,也睡的很沉,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家里遭了贼,都不一定能吵的醒宋霁初。后来在京城住了几年,睡觉就很轻,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得。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在王府,宋霁初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不会有任何人打扰宋霁初。
唐修远已经出门上朝了,宋霁初确实还睡着。
……
“圣上,臣参临江王贪墨军备,致使边关军备空虚。”御史大夫付泽一马当先,弹劾唐修远。
“臣参临江王假死欺君,罪不容诛。”御史大夫艾旭也站了出来。
一般的事情,动不得唐修远,贪墨军备,欺君罔上,可是大罪,就算是异姓王,也得脱层皮。
唐修远假死一事,圣上不仅完全知情,甚至是圣上和唐修远一同策划的,根本算不上欺君,只是牵扯到西北军备,自然事关重大。
“父皇,儿臣以为,自当严查,若是无中生有,也能还临江王清白。”大皇子舒王最先反应过来,“艾大人稍候,付大人,可有证据?”
“汉桂靠近边境,自然对边关军备之事,多有耳闻。臣已从汉桂取得证言,请圣上过目。”付大人呈上了折子。
艾大人也应声,暂时退到了一边去。
汉桂?也就是说大公主也参与进来了,大公主参与进来,就是邓荣妃参与进来,也就等同于大皇子舒王参与其中。
“父皇,儿臣听闻,五弟曾派人去过边关,或许有别的什么收获。”说话的是三皇子平王。
五皇子庆王的人,前脚离了京,后脚唐修远就得了消息,大皇子舒王、二皇子衍王、三皇子平王处,自然也有办法探得一二,只是不知,五皇子庆王,派人去边关是做什么的。
“父皇,儿臣幼时,常听父皇提及边关艰苦,提及当年与西戎一战,惨烈无比,儿臣无能,不能为父皇分忧,便想着派人到边关,祭拜我大魏为国捐躯的将士,也算是尽儿臣的一片心意。”五皇子庆王避重就轻。
唐修远心里有个怀疑,五皇子庆王派人去边关祭拜是假,去查当年事才是真。宫中早有传言,当年与西戎一战中,不仅仅是临江王府上下全体殉国,圣上也有一个小皇子,死在了当年的战场上,莫非五皇子是为了查当年的小皇子?这个小皇子如果还活着,如今也该二十多了,圣上又向来心软,说不定顾念当年之事,真会好好补偿补偿小皇子,日后大位花落谁家,还真不好说。
“可听到什么事?”圣上开了口。
“父皇明鉴,边关军备,乃高度军事机密,儿臣不敢妄加打探。”五皇子庆王是年纪小,但不是傻,今日如此,明显是大皇子舒王要和唐修远打擂台,其中有没有二皇子衍王和三皇子平王的手笔,五皇子庆王不知道。上头几位兄长,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五皇子庆王才不会傻到自投罗网,五皇子庆王想的是,作壁上观,看他们鹬蚌相争,斗得你死我活,再坐收渔利。
只是三皇子平王,未必会让五皇子庆王的想法,如此顺利进行。
“祭拜我大魏将士,这是好事,五弟怎么不早早秉明父皇,光明正大的前往?”三皇子平王继续发难。
“三哥所言极是,父皇,儿臣久居京城,与西戎一战,又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儿臣这才想着,先派人到边关,打探清楚当年之事,在向父皇请旨,许儿臣亲去边关,祭拜我大魏英灵。”虽然五皇子庆王根本没这个打算,如今只能顺着往下说。
圣上点了点头,让五皇子庆王起身,五皇子庆王暂时松了口气,去趟边关也好,省的他们斗法伤了自己。
“付大人,诚如庆王殿下所言,边关军备,乃高度机密,汉桂从何得知,付大人又从何得知?”唐修远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
“付大人既言本王贪墨军备,可曾找到本王贪墨了何物,又是如何处置这些东西的?”
“父皇,儿臣收到封密信,请父皇过目。”大皇子舒王拿出了封信,恭敬的呈了上去。
信,是汉桂王世子写的,也就是大公主的儿子,大皇子舒王的外甥,圣上的外孙。
汉桂王世子年纪尚小,又血气方刚的,被旁人说了几句,就沉不住气,当真去查探边关军备一事。而让汉桂王世子这么做的,不是什么旁人,正是他的亲生母亲大公主和亲舅舅大皇子舒王。
圣上直接沉下了脸,边关军备大事,就这样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娃娃刺探了出来,边关这么多将领都是做什么吃的。
“圣上,边关军备,事关我大魏安危,若无圣旨,任何人不得查访泄露,汉桂此举,难不成是有造反之意,臣恳请圣上,早做打算。”唐修远拱手称道。
“臣恳请圣上,早做打算。”不少武将都应声附和唐修远,大魏边关军备外泄,后果不堪设想。
“圣上,汉桂绝无此意。”大公主本来在殿外候着,等圣上看完了书信,召自己觐见,听见大殿里传出这样的声音,哪里还能坐得住,写信的,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如果圣上当真怪罪,汉桂王十有八九会直接把儿子推出去,反正汉桂王也有了更立世子的想法。
“圣上,臣参大公主干政,如今朝会,大公主出现在此,于理不合。”唐修远刚想说什么,就被文官堵住了。
“父皇,汉桂一心为朝廷着想。”大公主又喊了句。
“父皇,大姐也是关心则乱。”大皇子舒王赶忙上前劝和。
文官的嘴,向来得理不饶人,后宫不得干政,唯一能破除这条规矩的,只有长公主,长公主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没人敢在长公主面前哔哔。宋霁初说女子本就艰难,大公主尚且因为出现在大殿上而被弹劾不合规矩,更不用说其他女子。
唐修远张了张嘴,到底没说话,或许,宋霁初希望的,女子可以同男子一样,读书识字、参政议事、行医问药、仗剑天涯、经商赚钱,有一天真的会实现,只是这条路,一定不好走。但这条路,唐修远也希望,能有人走下去,如果没有人,自己和宋霁初,愿意做领路人,为天下的女子,多争一条出路。日后,自己的女儿,女儿的女儿,女儿的女儿的女儿,可以不用一直困在深宅大院。
思及此处,唐修远握紧了拳头。
“大公主退下。”圣上开了口。
侍卫上前,请大公主出去,大公主还想说什么,也没敢继续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