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绵绵抱着一大捆新买来的布料,一股脑儿堆放在绣房的案板上。
“小郡主回来了!”从小把她带大的奶娘端着一碗冰镇梅子汤正从里屋出来,看她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赶紧拿帕子递给她。雨绵绵端过来一口气喝完,舒服地打了个嗝。奶娘忍俊不禁地笑道:“小郡主,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女孩子家家,不能这样粗鲁,你应当——” “是是是!”不待奶娘说完,雨绵绵就学着奶娘平时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女孩子,最要紧就是淑女!奶娘,你也真是的,这是在我自己家里,还要扮淑女啊?赶明儿我快出阁时,您再来捯饬我的规矩!现在还早着呢!您记得在篝火节之前把父王和母妃的新衣裳赶制出来啊!我先去学射箭了!”话音还没落,人已经跑到回廊那头去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就跑慢点吧!”奶娘追在她屁股后头跑,一晃,就不见人影了。“这也不知道将来谁家的小郎君能治得了你!”奶娘啼笑皆非地自言自语,摇摇头。
“父王!母妃!我回来啦!今儿在大街上我又见着了那一干坏人,我一生气就拿鞭子把他给抽了,我现在去校场跟杨师傅去学射箭了。晚些时候回来陪你们一起吃晚饭!”这雨绵绵的亲生母亲过世得早,她跟现今在中原作质子的那个小王爷是一母所生,两人感情也是最好,现在管事的是家里的继母,新雨妃娘娘。这位继妃虽不是亲娘,还是位南疆女子,但胜在性情善良开朗,对这位在身边长大的继女打小就当亲生的疼爱,所以,雨绵绵倒也过得无忧无虑。此时夫妇二人正在前厅议事,见这小女儿一溜烟跑进来自言自语说一串话却又头也没抬脚都没停拿了自己平时学骑射的装备就出去了。就像一阵风一样。两人对视一笑,继续刚才的话题。
“王爷是说,圣上派了风王爷过来南疆主持大局,莫非是圣上对王爷不放心,还象前些年那样提防着王爷?这可如何是好?”雨王妃担忧地说。“我今天清晨接到风王爷的飞鸽传书,说圣上接到密报,有有羌国细作在运城布署,正在摸排我们运城的布防据点和兵力。并且不日将出师运城,是以,圣上派他前来南疆支援。十余年前圣上确实派过一队死士潜入羌国,所以这消息来源如果是真的,也不足为奇,只是我的属下日夜密切关注着这运城,并没有发现羌国有何大动作,倘若细作的消息可靠,那么圣上将来定是要重重治我的不力之罪。伴君如伴虎,这十余年来我本就过得战战兢兢,雨分分还在朝廷作质子,最快也要下月满十八时才能回南疆。所以,我们还是要早作打算。但愿,风王爷能看在我与他的交情上,能在圣上面情美言,我们好生款待,他有什么需要我们去协助的,只管倾尽全力去协助他,希望这个关头能平稳渡过去。只等雨分分回来承袭这个王位,我才能彻底放下心来!”王妃点头称是。
羌国的内宫。羌王十分高兴地拿着一封密信对自己的宠妃说:“你看看礼国皇帝,那阴险毒辣的皇帝,我都替他那些为他卖命的臣子们觉得寒心,这是想借刀杀人,想借我羌国的手,杀掉当年为他南征北战,为他从嫡太子手里夺得皇权的那批功臣呢!如果他连风影这样的良将都不能放过,那他的礼国就离亡国不远了,怪不得礼国这两年这么乱套呢!是时候,趁乱出手,我们羌国扩大版图的时候到了!”
“你说这个礼国皇帝是怎么想的?处心积虑,好不容易谋划得了皇位,手下良臣能将那么多,他怎么就好好安生地做一个太平皇帝,搞那么多阴谋诡计到底是图什么呢?”羌国贵妃说。
“他的皇位得来不正,全靠当年他耍心机耍手段得来,如果不是靠着当年他礼国那些与他共同进退的江湖盟友和世家的力量,哪里轮到他坐这个皇位?他少年时是最不得宠的一个皇子,后来得了皇位之后,自然总是忧心着别人,来抢他那个宝座。这就叫作自作孽,不可活。”羌王不无感慨地说。
雪姬看着下人将最后一箱东西抬上车架,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住了差不多七八年的雪侯府,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雪侯爷拉着她的手,拍拍她的手背说:“重要的不是我们住在哪,而是我们俩在一起。身家,财势,都是身外之物,离开京都,未必是坏事,起码,不用那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我们平素想找个脱身的机会也难,好不容易,现在圣上下了旨,给我一个外派的差事,我们权且当作一路游山玩水,先去一趟南疆,其他的,容后再作打算。我看这礼国的天,怕是要变了!”
俗话说,兔死狐悲,唇亡齿寒,当雪衣确知皇帝连风影这样的良臣都想用借刀杀人的法子除之而后快时,他心里就涌起了一丝悲凉和些许寒意。这个皇帝,从小就性情乖张,雪衣一直以为是先皇不待见他,所以才养他那样阴冷的性格,但是这十几二十年来看来,他做的桩桩件件,都是阴狠之事,也完全不顾念兄妹手足亲情。之所以对他这个王叔还留存几分情面,估计也是实在没有可以倚仗的长辈了。但是天威难测,谁能知道他,到时候把所有对手都清除了,是否会对他这位唯一能稍微制衡的皇叔动手?朝堂,还是远离的好。
“走吧 !”雪衣将雪姬扶上马车,一路车队就这样浩浩荡荡的离开京都,踏上了去往南疆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