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自己的初恋么,那是洋溢着青春的厚重气息,在某个不知名的清晨操场,亦或是夏日午休后的教室走廊。
在那女子跑来的过程中,冷羽发现了两件事情,第一,可爱与性感并不冲突,就算人家年纪小但是无奈身材好。
第二,老板这个称呼基本上是大家通用的。
不是应该叫我仙师么?
接下来那女子如林间小鹿般跳跃穿过拥挤的人群,跑到了两人的船边。
“老板,你是回来看我们的么。”那女子声音有如黄鹂,这话竟然是对曾不举说的。
什么情况,我不比他帅么?你好好看看我,好好看看我的脸,还有那边那只巨大的河狸兽多可爱,也是我的。
“是啊,云胡,这位是我现在的同门,冷羽。”曾不举眼中有着疼惜,但是看在冷羽眼里活脱脱一匹来自北方的狼。
“这是怎么回事?”冷羽问道。
“哦,原来是冷仙师,方才小女子见到老板过于激动,让仙师见笑了。”
“老板?这青...摘星阁你开的?”冷羽问向曾不举。
“冷兄见笑了,我也只是稍微代管了一下而已。”曾不举十分监介。
......
这不是见不见笑的问题啊,你既然是这里的老板,我们还在船上吃什么面啊,不能去里面吃面么?偶尔也要回家看看啊,不能你成了修真者就忘了本啊,必须要进去坐坐,聊聊家长里短,寒暄一下,互相慰藉一下。
冷羽刚要开口,那云胡便抢先说道:“老板,冷仙师还请移驾到阁内一叙。”
“云胡啊,我和冷兄还......”
“无妨,求仙路漫漫其修远兮,何必只争朝夕,人生犹如白驹过隙,此地一为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我们还是进去坐坐吧。”
曾不举:......(你说的是什么,貌似还挺有道理的。)
云胡对冷羽投来感谢的目光,冷羽报之一笑。
......
摘星阁内,一厢房之中,此时厢房内冷羽与曾不举坐在桌子前,有道则坐在旁边的地毯上,正看着窗外的风景,而曾不举的河狸兽受了点伤还在他的怀中沉睡着。
不得不说这摘星阁的装修很有具情调,就像曾不举说的那样,也许这里是附庸风雅的地方,却不是完全的风尘之所。
至于其他“生意”大概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这不旁边正打着么,一个用力地打,一个使劲地挨。听声音貌似就是刚才被“请”进来的那位书生了。
“不举,你这里隔音效果这么差的么?”
曾不举喝了一口手中的茶,然后轻轻放下。“我在这里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可能我走了之后重新装饰过了吧。以前这里确实是一个品茗弹琴,书画赋诗的地方。”
当年曾不举还是一个流浪的孤儿,自出生就没有父母,这种情况在玄天大陆很常见,这片大陆没有真正的统一过,很多事情都是约定俗成的,没有王法,那么杀人越货,剑银虐杀之事常有发生。造成灭门之祸也不在少数,所以难民也很多。
随着大批难民南下到夜泊城的时候曾不举才五岁,他自己只是流浪,流浪的人是没有方向的,也许他在那些姑苏城的难民身上找到了归属感,所以他也加入了他们,姑苏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随着难民来到距离姑苏城并不近的夜泊城。然而守城的人却没有放他们进城的,一来怕对城内安定的秩序造成影响,二来怕难民身上携带的各种疾病,当然这是当时夜泊城城主的意思。
在僵持了数日之后,难民还是选择了妥协,他们在稍南边几里外安营扎寨,建起了一个村落。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迷茫,不知道人生的意思,不明白活着的目的,曾不举没有随着难民去建立新家,他突然有种失落感,虽然他才五岁,但是他也明白那些难民至少还有彼此,他们只需要一个地方马上就会建立起一个家,而自己没有家,他连难民都不如,是最卑微的存在。
虽然这片大陆灵气氤氲,哪怕只是吃吃野果,抓鱼捉鸟,也可以苟且下来,虽然可以“生”,但是他想要的是“活”。
一天,两天,他就这样静静靠在城角边,过往船只美如画,城门口进出的人都洋溢着幸福满足的笑容,而他却要在这么好的地方饿死了。
第三天的时候,一个妇人来到了他面前。
那妇人穿着一条绿色的长裙,她并不漂亮,甚至有点难看,身材也有些臃肿,但是偏偏化着很精致的妆容。
看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小孩,那妇人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她抱起已经没有了力气的曾不举,带着他走到城门口。
在给了守城的人一两金子之后,好歹是进了城里,那守城的还不老实,摸了她臀部一下,她马上白眼瞪了回去,但是毕竟有求于人也没有当场发作。
沿街走了一段,那妇人便抱着曾不举来到这摘星阁,喂他先喝了点水,然后再吃了点东西。
彼时的摘星阁还是一个苦命人儿待的地方,半点朱唇万人尝,对于客人的各种变态要求她们身不由己,对于客人的阿谀奉承她们言不由衷,但是这妇人却是个例外。
她名叫陆如烟,身处烟花之地,她却不行苟且之事,一方面可能是由于她确实长得不好看,另一方面她的举止行为都落落大方,似乎出生显贵。在摘星阁,她只是刺绣,她的刺绣用针特别,盘金洒线都有自己独特的意境。她的花鸟绣的特别出色,她平日里就是绣花鸟虫鱼,只是这每一副绣好的手帕,都被绣上一个个的姓名,最后作为阁中女子讨好常客的手段。
曾不举的名字是她取的,曾不举很文静很乖巧,有名字对他而言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陆如烟开口叫他,“曾不举?”
“恩。”
“曾不举!”
“在。”
“曾不举...”
“是。”
喊着三声,陆如烟就哭了,而曾不举就这样静静看着,想必这个名字也有一段特殊的回忆。
曾不举渐渐长大,陆如烟教他识字,教他做人的道理。摘星阁不养闲人,平日里端茶倒水递毛巾,打扫卫生洗床单的杂活就交给了曾不举。
一直以来他都叫她姐,虽然陆如烟的年纪足够做他母亲了。很多人说她傻,本就是下贱之人还要养一个小孩,她不去迎合男人,不做风尘之事如何赚钱离开这里,但是陆如烟似乎一直都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外面不过是一个更大一点的囚笼罢了。
时间匆匆过,很多女子都跑来向老鸨抱怨,刺绣的质量越来越差,甚至经常沾上血迹。
自古绣娘多早盲,刺绣是个很伤眼睛的营生,时年陆如烟方才三十九,但是她的眼睛已经快看不见了。
老鸨前来说教,“如烟啊,你看看你现在眼睛都快看不见了,我们这摘星阁可是不养闲人的。”
“梦雨姐,虽然我的眼睛快看不见了,但是我刺绣多年,就算是盲绣也不会太差的,这点您大可放心。”陆如烟说道。
“啊呦,我的大小姐,你也不年轻了,怎么还是那么天真?”名叫梦雨的老鸨轻呲一笑,然后停顿了一下,上下扫视了一眼陆如烟,“新来的城主原先是有名的马贼,我们现在要上交城主府的收成比原先高了两倍,姐姐我现在可是头疼的厉害啊。”
“梦雨姐,我姿色普通,现在又眼盲,只怕是伺候不了贵客了。”陆如烟面色平静地说道。
“哼,”梦雨一脸嫌弃地说道:“贵客你是伺候不了了,但是那些七老八十的下里巴人,你还是可以应付的。眼睛瞎了不碍事的,很多男的都好这口,你眼睛瞎了,他们反而更兴奋。”
“梦雨姐,这十几年来,您知道我的......”陆如烟说话间,曾不举推门而入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语。
梦雨看了一眼曾不举,然后对陆如烟说道“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外面那帮马匪又来了,我还得去应付他们。”
然后梦雨就径自走了出去。
“如烟姐,梦雨姐又来逼迫你了么?”曾不举说道。
“她也不容易的,风月场所怎么可能养一个闲人呢。”陆如烟微笑着说道。
曾不举没有说话,端来一脸盆水将毛巾沾湿,然后拉起陆如烟的水擦拭起来。
这双手上已经有很多茧子了,而近些时日以来更是有很多刺伤,陆如烟的眼盲只怕是越来越严重了。
“如烟姐,你放心,我已经去过无恨阁了,里面有些任务我觉得还是可以去试一试的。只要赚了钱便可以治好你的眼睛了。”
陆如烟没有答话,对于曾不举去无恨阁注册的事情,她其实早已经知道。
孔方兄永远是俗世中命运无常的最好丈量者。
陆如烟将手从曾不举手中抽出,然后伸进床榻之下,摸索了一番之后,取出一物,乃是一根金条。
她将金条塞到曾不举手中,“在这片大陆上凡人终究只是蝼蚁,只有修仙才是真正的救赎。这一块金条重十两,你好生拿好。明日一早就出发,去姑苏城,每年的蒲月初一是姑苏城测试灵根的日子,这十两正好支付测试的费用。”
“如烟姐,这仙师灵根据说是万中无一,我自问没有这个机缘,这十两金子也许可以治好你的眼疾啊。”曾不举说道。
“治好了眼疾又如何,还不是继续在这水深火热之地,你看看这顾城主门下两百壮汉,还不是被马贼杀了,头颅悬于城墙。”陆如烟似乎有点生气,“哪怕是十万分之一,百万分之一的希望你也要去尝试。”
“因为那是你脱离苦海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