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宝贝，怎么还哭了，妈不说了不说了啊。”看着女儿泫然欲泣的可怜样，江丽梅心中既心疼又疑惑。
    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开玩笑的成分居多，要不是因为闺女成绩好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说这些，怎么还哭了。
    林妍低下头，又吃了几口饭，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失魂落魄。
    “我吃饱了妈。”林妍突然站起身，也不看自己妈妈，径直回了房间。
    江丽梅愣愣的看着林妍的背影，一时间都忘了给乐乐盛饭。
    “妈妈，姐姐怎么次那么少呀？”乐乐一边敲着小碗一边疑惑的看着江丽梅。
    “你还记得汪洋哥哥吗？”江丽梅又呆了一下，这才微笑看向乐乐。
    “记得呀，汪洋哥哥很好，我还想他带我去游乐场玩。”小孩子的心思很单纯，只要能带他玩的都是好人。
    “你喜欢汪洋哥哥呀？”江丽梅被乐乐逗笑了。
    “喜欢！”乐乐毫不犹豫的答道。
    “喜欢等放假暑假了让姐姐再找他带你去玩。”
    “好～”
    “不过你要好好听话，不然就不带你去了。”
    “嗯，乐乐会很乖的！”乐乐眼睛睁得圆圆的，抿着小嘴，脑袋如同捣蒜一般用力地点着，那小模样无比认真。
    江丽梅笑了笑，若有所的看向林妍房间。
    自己这个女儿，怕是喜欢上人家了啊。
    ……
    回到房间的林妍，从书包里拿出五三，一把摔在书桌上，只是她的目光却看向了桌子上的手机。
    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没能忍住，再次拿起手机，打开汪洋的qq资料，选择加为好友。
    “我是林妍。”
    短短四个字，却藏满万般情绪。
    ……
    汪洋下车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外面的天气很冷，他的心却是暖的。
    也许是因为一直住在王语彤家里，现在的他突然非常念家，哪怕家里的条件远远比不上王语彤家，可每次回来心情都会彻底的放松下来。
    我回来了！站在村口的汪洋很想大喊一句。
    不过，为了避免别人把他当傻子，还是生生克制住了。
    就在这时，兜里的手机却突然震动起来。
    他已经学会如何把消息提示音改成震动了。
    当汪洋看到林妍的好友申请时，心中的那点担忧也随之消失不见，他之前还有些害怕林妍不会再理他了。
    汪洋微微勾起嘴角，按下接受按钮。
    ……
    远在市里的林妍正无比紧张的盯着手机屏幕，虽然她知道好友申请一定会通过，可就是无法放下手机，她就想看到申请通过的那一刻。
    虽然从她发送申请到汪洋通过，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可她却觉得犹如度过了漫长的几个春秋。
    当手机qq里下面出现一个跳动的小喇叭时，林妍的笑容瞬间如清丽的百合般在脸庞绽放。
    一个原始的企鹅图标出现在她的好友栏。
    林妍并没有第一时间给汪洋发消息，而是小心翼翼的建立了一个新的分组——他。
    然后把那个企鹅移了进去，又瞬间点开汪洋的qq空间。
    只可惜，里面一片空白，别说照片，文字都没有一个。
    正当林妍有些失望时，手机突然响起熟悉的滴滴声。
    不过对比林妍并没在意，自从汪洋公布了班级群号，qq里面的消息就时不时响起，都是一群刚放假的内心亢奋的同学发的一些无聊的事情。
    可当她看到下面是一个企鹅在跳动时，原本刚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变得无比激动。
    “到家了吗？”
    虽然只是简单的四个字，可林妍的心却犹如飞上九霄云端，心中的苦闷瞬间一扫而空。
    林妍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跳动了许久，最后还是按下了删除。
    “嗯，到了一会了，你呢？”千言万语最终变成一句简短的回复。
    ……
    关于是否要跟林妍打招呼，汪洋犹豫了许久，他不想给出任何错误的信号，这也是当刘星和孙政让他给林妍买元旦礼物时他拒绝的原因，他不想伤害任何人。
    可是，既然已经加了好友了，几人的关系早已超越了普通同学，不打个招呼就显得冷漠了。
    无奈，汪洋只好问了一个跟王语彤差不多的问题。
    可即使是这样，林妍的心情还是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
    回到家后的汪洋，依然保持着先前的作息习惯，只是没了所谓的宵夜而已。
    不过这可难不倒汪母，当听说汪洋晚上要学习到很晚后，立马做了一堆点心，足够他解决半夜肚子饿的问题。
    虽然未来已成定局，可他却从没忘记陈曦的话——拼命，即便心有不甘。
    第二天，汪洋早早的起床和汪母一起，骑着自行车去了集市置办年货，按这边的风俗，小年以后每天都会有集市。
    活了接近十八年，汪洋从未有过如此轻松的心情。 往昔每临年关，于老汪家而言，皆为艰难之坎。
    年底是要打饥荒的，一年欠下的钱，基本都要在过年之前还上，很少有可以拖到第二年的。
    而每次还完账以后，家里就剩不下几个钱了，而且还要准备下一学期的学费，年就成了他们最不愿面对的节日。
    曾经的一幕让汪洋直到现在也无法释怀，只可惜那时的他依然还是个孩子。
    那是汪洋刚上高一的春节，这年冬天格外的冷，汪母准备去给汪洋买个棉袄。
    年集上人山人海，每个人几乎都拎着大包小包，只有他们母子俩拿着一个空空如也的蛇皮袋子，站在一个衣服摊前。
    “老板，便宜点吧。四十五行吗？”汪母手里攥着一个黑色的棉袄，她已经给汪洋试过了，很合适。
    “不是说了最低五十？”女老板很不耐烦，眼神中充满了鄙夷，大过年的，就差这五块钱？
    “老板，就四十五吧。”汪母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一丝哀求。
    她哪是为了省这五块钱，她是想省一分是一分，每年过年是家里最难的时候。
    “不要就别看了！”女老板一把扯过汪母手中的衣服，挂上衣架，“看你们一老一小两个穷鬼，大过年的没钱赶什么集！”
    老板娘鄙夷的眼神和恶毒的话语，如一把刀子深深的扎进汪洋的心中，那一刻，如果他有钱，一定会用钱砸在那人脸上，只可惜，那只是他的幻想。
    汪母满脸通红的带着他离开了那个衣服摊，汪洋至今不能忘记母亲通红的眼圈和眼里的窘迫，一生要强的母亲如何能忍受这样的屈辱，而那时的他却无能为力。
    只可惜，即便经历这些，依然未能让他控制住自己，那一刻的确很痛，可是很快就被忘记。
    直到认识王语彤之后，一切才开始变得不同。
    “洋洋，妈今天就带了三百块钱，咱就差不多把这些钱花完就行了。”两人刚到集市停下车，汪母就嘱咐汪洋。
    虽然现在家里还有一万多块钱，而且所有的外债都已经还清，但汪母依然在小心谨慎的过日子。
    未来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汪洋马上上大学了，要准备学费、生活费，还有其他的可能开支，过惯了苦日子的她，不会因为手上有一点钱就变得大手大脚。
    “今天咱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带钱了。”汪洋冲母亲笑笑，不知怎么的他心里忽然有种得意，他很喜欢这种能让母亲吃惊的感觉。
    “？？？带钱了？你又哪来的钱？”汪母吃惊的看着汪洋，元旦的时候刚拿回来一万块钱，怎么又赚钱了？
    “不用你管了妈，咱先去看看今天买什么。”汪洋微微一笑，并不解释什么，转身就向集市上走去。
    按当前的物价，过年花六七百块钱就能买很多东西，足够他一家三口过个好年。
    只是汪洋并不满足于这些，他的预算是一千块，他就是想要让父母过一个不一样的春节。
    汪洋先去买了两条大前门，父亲抽了一辈子的旱烟，几乎从没买过烟卷，过年怎么说也得抽个烟卷。
    接下来自然就是买吃的了。
    可是当汪洋准备去鱼市时，却看到了那张他至今还刻骨铭心的脸。
    那个曾经嘲讽过他们的女老板，依然是在原来的位置，脸上依然挂着让他恶心的笑容。
    汪洋鬼使神差般地拉着汪母再次走到了女人的衣服摊子前。
    “想要个什么样的衣服，我这儿啥都有。”女人很是热情的招待他们，很明显她已经忘了面前这两个人。
    可惜，汪洋没有忘，汪母同样没有忘。
    “洋洋，你又来这干嘛？”汪母把汪洋拉到一旁，小声的说道。
    “我想给你买件衣服。”汪洋微微一笑，他不想让母亲看出他有什么别的想法。
    说完汪洋再次走到摊子前。
    “帮我拿那件羽绒服看看。”汪洋指了指绳子上挂着的一件暗红色羽绒服。
    如今的汪洋已经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脸上再也没了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时的人们顶多就买个棉袄，极少有人会去买羽绒服，女人一看，这是来了大客户，顿时喜笑颜开，客客气气的把衣服拿下来，交到了汪洋手上。
    “来妈，试一试。”汪洋接过汪母手中的蛇皮袋子，示意她把外套脱下来。
    当女人看到汪洋手中的蛇皮袋子时，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换上了虚伪的笑。
    “什么玩意儿这是。”汪洋看着母亲身上的羽绒服很是不满意的说道，然后就让汪母把衣服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了摊子上。
    “还有别的没。”汪洋语带不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有些冷，女人并不高，相比起汪洋一米八的大个来说，只能算个小矮子了。
    不过汪洋越是这样，女人反而越谄媚了。
    “有的有的，我这儿什么样的都有，我再给你拿。”女人一边对汪洋赔着笑，一边小心翼翼的收起摊子上的衣服。
    ……
    汪母又试了好几件，但每次汪洋都说不满意，甚至说衣服是垃圾。
    他的本意自然不是试衣服，更不是买衣服，他就是来找茬的。
    果然没过多久，女老板的脸色就变了。
    “你是玩我呢，你买就买不买拉倒！”再次从摊子上拿起衣服，女人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接着就暴露出她的本来面目，“就你们这穷酸样，还买羽绒服呢，回家用蛇皮袋子自己做一个吧！”
    “洋洋……咱们走吧。”汪母伸手悄悄拉了拉汪洋的衣角，表情再次变得窘迫起来。
    汪洋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然后对女老板投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怎么到了你这摊子上就必须得买？不买连看都不能看？我们还不能试了？不试怎么买？你这还想强买强卖？不买就是我们没钱？就是穷呗？大过年的我是来买衣服呀，还是来听你骂我呀？我就是穷啊，我不穷我在这儿买，我为什么不上城里的商场去买？看不起我们穷人你别在这儿摆摊儿啊，你去市里摆啊……”汪洋的嘴如机关炮一般，而且说话声音很大，像个小喇叭似的。
    此时他早已不是刚上高一时的懦弱少年，连陈家的泰山他都见过了，还会畏惧一个小小的摊贩。
    没多会，路过的众人纷纷驻足看向汪洋，不少人都纷纷摇头，对着女老板指指点点，而且原本还在她摊子上看衣服的两拨人，也都放下了手中的衣服后退了几步。
    “你！你！……”女老板的脸瞬间如煮熟的虾米一样，你了半天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此刻汪洋心中忽然有股报复的快感，别人侮辱他没问题，但是他不会容忍任何人侮辱自己的母亲。
    汪洋对着女老板冷冷一笑，然后拉着母亲走到了紧挨着的另一个衣服摊位上，指了指绳子上挂着的一件暗红色呢子上衣，衣服上面还带着一个毛茸茸的领子。
    其实他刚才就看上这件衣服了，之所以去女人那里试衣服，只不过就是想恶心一下她而已。
    “没事儿，我这儿随便试，不想要没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老板已经见识了汪洋嘴巴的犀利还是本来人就好，他的态度十分热情。
    “行，谢谢啊。”别人对自己客气，汪洋自然也是以礼相待。
    汪母小心翼翼的穿上衣服，她看得出来这件衣服似乎不便宜。
    “这里有镜子，你可以过来照一下。”老板指了指摊位旁边一个竖着的大镜子。
    汪母依言走到镜子前，看到镜中的自己，汪母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亮了起来。
    这一幕汪洋自然看在眼里，的确，这件衣服非常适合汪母。
    而一旁那个女人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在她看来让汪洋试也是白试，他是不可能有钱买这件衣服的。
    “喜欢么妈，喜欢的话咱就买了。”汪洋笑着点了点头，“的确很合适。”
    “算了吧，这衣服看起来太贵了。”听到汪洋说要买汪母连连摆手，如今手上虽然有几个钱，也不能这么乱花，衣服家里还有，洗洗也能穿。
    “老板多少钱？”汪洋没再理会自己母亲，而是转头看一下老板。
    这一下，隔壁女人的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