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眠…”
    黑暗中，陆忘平静地喊出一个名字。
    然而，眼看着女诡的爪子已经顺着腰腹部，往上摸到了胸前，白猫还躺在地上打呼噜。
    当然，陆忘也不是不能自己出手，只是他才刚睡醒，懒得动手。
    “小眠？”
    “……”
    “小眠，开饭了。”
    “喵！”
    白猫催死梦中惊坐起，爪子擦了把口水，眼睛在黑暗中泛出绿光扫视周围。
    看到了陆忘，以及陆忘身上不怀好意的女诡，还跟自己一样是个穿红衣的！
    白猫当即就怒了！
    “喵喵喵喵喵喵喵！斯哈！”（为什么我在地上，而你可以在床上！还学我穿红衣！还抢我哥哥！还有我的饭呢，是不是也被你吃了？）
    白猫抖抖身体，一身雪白的皮毛剥离开来，像只开线的布偶，露出了里面猩红的内里。
    房间内温度骤然下降，寒意蔓延，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
    红衣女子浑身一颤，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盯着前方那只开了线的猫。
    忽然，毛皮下的东西动了动，有什么钻出，随着骨头咔咔响动的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大。
    长成一个至少有两米高的诡异女孩，青白色赤着的双脚轻轻踮起，整个人浮在了空中。
    红衣女诡看得目瞪口呆，光是看着眼前的女孩，就感受到了压制，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从体内层层上涌，几乎将它淹没。
    是自己对付不了的东西！
    女诡自己才穿着一件红色齐臀小短裙，而对面的女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古老嫁衣，红得如同刚从血泊之中捞出！
    不管从布料还是颜色，还是款式，女诡都不及对方。
    它就像是红衣诡里得萌新，而对方是老祖宗！
    明明都是噩梦级，怎么会差距这么大？
    这么厉害的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要抢人头吗？
    “出场还不错。”陆忘躺着赞扬道，“不过少了点气氛，下次注意点。”
    说完他朝窗户方向一指，外面漆黑的夜空中狂风大作，刮走层层黑云，露出一轮圆月，猩红如血。
    红月当头，月光在小眠身周勾出一圈轮廓，恐惧感顿时增加百倍！
    红衣女诡悟了，居然还可以这样！
    看来，对面的祖宗不是要跟自己抢人头，而是来拿自己的诡头！
    “对不起，是我没有提前做背调，冒犯了两位，保证以后不会犯这种错误。”
    红衣女诡摸在某人胸肌上的爪子悻悻回收。
    幸亏刚刚色欲熏心，为了几块腹肌没有急着下手，不然现在自己应该魂飞魄散了吧。
    在小眠的注视下，红衣女诡翻身下床，扯平床单，给陆忘盖上小被子，掖好被角，九十度鞠了一躬，然后保持着弯腰姿势，后退着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陆忘清冷的声音响起。
    随之是女诡的扑通一声下跪。
    “是我不识抬举，我知错能改，已老实，求放过！”
    “不行，事情还没完。”
    “没完？哦我知道了！”
    红衣女诡爬起身，提起趴在凳子上打呼噜的张道人，塞进陆忘被子里，再掖好被角。
    “……我是说这个吗？”陆忘一脚把道长踢了下去。
    道长趴在地面喃喃呓语几声，没醒，继续打响呼噜。
    “啊不是吗？”
    女诡又绕到病床另一边，硬着头皮抱起地上的白猫皮，塞到陆忘被子里，掖好被角。
    “……我也不是说这个……”
    陆忘话音未落，小眠变回寻常大小，一个箭步上前按住被子。
    “小眠乖，不踢你，这里暂时不用你了，先自己一边玩去。”
    “哦，好。”
    支开小眠，陆忘问女诡：“你能保持理智？”
    红衣女诡连连点头，什么都交代：
    “我不是这里的居民，我是游戏里的诡，有理智，有自己的生活的那种，噩梦级，是昨晚被系统投放过来的，每天需要杀死一个人交业绩。”
    “今天来找你是因为，昨天负责这里的诡告诉我，说这间病房有个目标玩家，超帅的，有胸肌和腹肌，我对八块腹肌和大胸没有抵抗力，就……来了……”
    没想到对方不但超帅，还超危险！
    陆忘语气恢复温和：“来，跟我念，色字头上一把刀，我不该贪图男色，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诡，认真杀人。”
    女诡低头跟道：“色字头上一把刀，我不该贪图男色，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诡，认真杀人。”
    “不够真诚，再来一遍。”
    “哦……色字头上一把刀，我不该贪图男色，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诡，认真杀人。”
    “眼神再诚恳点，要发自肺腑。”
    “好好好……”女诡揉揉眼睛，用这辈子最真诚的眼神看向陆忘：“色字头上一把刀，我不该贪图男色，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好好做诡，认真杀人……可以了吗？”
    “嗯，看在你这么诚心诚意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帮我去做件事吧？”
    女诡激动点头：“请说，一定做到。”
    陆忘拿出装过「命」的红色塑料袋，递给对方。
    “拿上这个去城香北苑小区，找一个白胡子老头，然后告诉他……”
    陆忘将下午从太平间里听到的事大概总结了一下，告诉女诡，要她全部转告给白胡老人。
    作为一个外来人，以及作为一只诡，从哪个角度陆忘都不会插手秀安城的事。
    但还是应该让事情结束，出去的钥匙应该就隐藏在结局中。
    所以，就让那些居民自己做决定吧。
    “记住了吗？”
    “记住了！”女诡狠狠点头。
    “那走吧。”
    女诡压住脸上的喜色，转身就跑，拉开病房门时，陆忘又喊住了她。
    “哦对了，好摸吗？”
    “什么？”
    “我啊。”
    病房门打开一条缝，微弱灯光照到女诡脸上，她神色复杂，抬起手握了握，似乎在回想当时的感受。
    “嗯……好摸，很有手感……啊！”
    一道红光闪过，女诡触碰过陆忘的那只胳膊，直接被斩断，掉落在地。
    陆忘坐在病床上，抬手收回了血线，神色冷漠地看过来，猩红双眸泛出嗜血戾气：“占了我的便宜还想全身而退，你也配？还不快去！”
    哎，还是没忍住，自己出出手了。
    ……
    次日，陆忘在清晨的清新空气中睁开眼，脸颊一疼，睡得仰面朝天的白猫又一脚踹了过来。
    算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陆忘抓住猫腿，把猫倒提在空中：“起来吃饭啦……”
    “喵喵喵！”
    “饭在哪？”
    “来啦！”
    房间里的一猫两人同时从梦中惊醒，顶着惺忪的睡眼，在病房里稳稳找找。
    陆忘起床，把白猫放到一张凳子上，从硬币空间里拿出臭豆腐给她吃。
    至于老人和道长，一个吃流质，另一个，陆忘塞给他一块大饼。
    张道人大口咬着热腾腾的饼，好奇道：“一米兄弟，你这吃的从哪来的？”
    “我也有跟你一样的空间物品。”
    “我知道啊，但是我不理解，为什么我的饼没放坏，还是热的？”
    “因为我的物品限制没你多，我在里面放了发电机，冰箱，和微波炉。”
    “可我也没有看见你拿出来用啊？”
    “是在里面使用的，我放了只诡进去。”
    张道人两眼一瞪，嘴里的饼顿时不香了，居然连诡都能放吗？突然觉得自己那件道袍是件垃圾！
    吃完早饭，陆忘没有再出去。
    整个上午，他都躺在床上，看着道长忙来忙去。
    一会给老人喂吃的，一会给老人翻身按摩，一会给老人插身倒尿，道长操作得很熟练，也很细心。
    虽然嘴上一口一个老头，其实比亲儿子还要像儿子。
    也许道长在心中，也察觉到了老人不对劲。
    他一直是个有事压在心里，表面上嘻嘻哈哈的人，但绝不是粗心大意的人。
    只是想清楚可能的情况后，自己默默接受了，只想要尽可能更多照顾老人。
    下午，陆忘和老人连哄带骗的，再次弄昏道长，开始交流起昨日的进度。
    陆忘三言两语把过程大概讲了一遍，顺便提到昨夜顺便拜托红衣女诡帮忙的事。
    “什么，你把话都传出去了？”
    张一留很震惊，并且刷新了陆忘在自己心目中的印象，这小伙是真的一点责任心都没有啊！
    “你知不知道告诉他们那些会有什么后果？”
    陆忘坐在床边，递给老人一只苹果：“知道。”
    “那你还说出去，哼，你以为把选择推给别人，自己就不用负责了吗？你已经沾染了因果，以后有什么结局，都是你促成的！你这个坏小子！”
    张一留拿起水果刨子，一下又一下地削去苹果皮。
    这时，窗外传来一片喧闹声，骂骂咧咧的，似乎是有人在外面闹事，还有不少人。
    陆忘接下老人削好的苹果，走到窗前，探出头，一口一口啃着。
    他看到楼下来了很多人，黑压压的一群，围在医院前面，而且全都是老人。
    一眼就在人群最前面，看到了某小区的白胡老头。
    看来，人都是他带来的。
    知道那些真相后，他们决定亲自找柜子里的那个人再谈一谈。
    难怪来的都是老人，想必年轻人都在出去城市的路上等着吧？
    等这些老人进入医院，用最后的生命进行谈判，如果最后是杀死那位，那么围城的白雾消散，他们有机会跑出去更多人。
    用牺牲换取希望，这是人类的一贯做法。
    人群里，白胡老头感受到目光，抬头找到陆忘，朝他卖力挥了挥手。
    陆忘也打了声招呼，然而，并没有下去接他们。
    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不介入，他也不会中途好心泛滥去帮忙。
    现在，他只是一个观察者。
    在他的见证下，楼下的老头老太们动员一番，鼓起勇气，一起冲进了医院。
    不出三分钟，陆忘听到走廊里响起喇叭：
    「发生紧急情况，请所有医护人员前往一楼。」
    这是在调集诡力去消灭那群老头老太。
    感觉像是一场塔防游戏。
    陆忘咬掉最后一口苹果，扔掉苹果核，走回老人身边告诉他：“开始了。”
    “还挺快的，你还没拿到钥匙，会不会担心？”
    “我担心什么？”
    “他们把人杀死后，城市被游戏彻底接管，那时候，一切规则都可能会改变。还是说，你觉得自己没钥匙也能闯出去？”
    “出去的钥匙在结果中，我会拿到的。”
    张一留笑道：“这么有信心的话，要不我们打个赌？”
    “赌钥匙吗？”
    “不，赌他们的选择，你觉得他们会不会杀掉那个人？”
    陆忘毫不犹豫给出答案：“不会。”
    “那我就只好选另一个结果了，如果我输，就给你一个好东西，如果你输，能不能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别伤害我的弟子，替我多看着点他？”
    老人说着伸出小拇指，黑漆漆的指甲油在陆忘眼前晃。
    “好，”陆忘也伸出小拇指，勾了上去。
    打完赌，陆忘打开病房门，去外面溜达了一圈，主要是看看乐子。
    此刻的医院跟地狱没有区别，所有护士医生和病人，都在异化，老人们前往太平间的途中，死伤无数。
    他们应该没有带多少「命」，因为本来就是不要命来的，希望最终还是留给了年轻人。
    陆忘看了会，觉得无趣，回到病房，坐在窗台上静静等待结局。
    这一过程中，他靠着窗框，又睡着了。
    ……
    积雪没过膝盖，天上还在不断下着鹅毛大雪，覆盖住一排通往别墅的脚印。
    叮咚——
    门铃按响，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小眠打开门，朝客人们打招呼。
    “欢迎光临，请问是过来借宿的吗？”
    门口的玩家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谁也没跟他们说过，别墅里有个这么美的女人！
    绝美的脸庞令整个世界黯然失色，红衣似火，只是一眼就能深深烙印进心里。
    玩家们都看得红了脸，冻得刺骨的天气似乎都变得暖和了。
    “啊……是的，外面雪太大了，我们下不了山，希望这里能收留我们几晚。”
    “没有问题，请进。”
    小眠邀请大家进屋，冲着他们的背影数了数，才六个人，好少呀，一会就玩死了。
    六个人里有两个女孩，手挽着手贴在一起，满怀好奇心地查打量着周围。
    “这里看起来一点都不危险，真的会有特殊奖励吗？”
    “不会有错的，这里是游戏隐藏地图，只要能够住上一个星期，就能进入整个游戏里最大的宝库，从里面挑选走任意三件特殊物品，里面有很多厉害的东西，我哥哥拿到了才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