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夜北漠扯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耐着性子继续游说。
    “鄙人才疏学浅，三言两语表达不出小妹的绝色倾城。
    “小妹天人之貌，皇上龙章凤姿，和小妹实乃天作之合。皇上还是先见上一面再做定夺的好。”
    “太子听不懂朕的话吗？朕说朕不想……”
    “来人，传公主！”不等陆世安再次回绝，夜北漠径直唤起了一旁的随从。
    陆世安脸色一变，眸间浮现出一抹愠怒。
    没等他发作，就见一婀娜多姿的青衣女子款款走上了舞台。
    女子脸蒙薄纱，怀抱琵琶，行走间衣袂被微风撩起，在其周身如同波浪般飘扬起伏。
    她行走间如弱柳扶风，那通身的气质，好似九天玄女降临凡间一般不染纤尘。
    由于面纱的覆盖，众人只能看见她的一双眼眸。但仅仅是一双眼眸，便足以让人为之颠倒。
    那眸子似是蕴含了天地间所有的灵气，清澈、多情，如秋水，如寒星，如宝珠，如白水银里养着两丸黑水银，如掩映在流云里的皎皎月亮……
    只是那瞳孔深处，似是隐藏了莫名的悲伤，漂亮的眼底也有些泛着红晕，让她整体看来多了一丝忧郁的色彩。
    让人不禁感叹，是何事让这美人伤了心思。
    众人都被她勾起了兴趣，一双双眼睛不约而同地投在她曼妙的身躯上，好奇地等待着下文。
    女子走到中央站定，朝陆世安颔首屈膝，清灵悦耳的声音自她面纱下的口中传出。
    “竹景国公主夜浅黛拜见皇上。”
    陆世安注视着台下的人，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一身青色衣裙，裙摆虚绣着几根竹子，袖间飘着几片细细的竹叶，素雅温柔，飘逸出尘。
    他记得，晴儿喜爱青色，亦酷爱那坚贞纯洁的竹子。
    每每见她，她十有八九会是这青衣竹绣的装扮。自她故去后，他便再也没见过这绣着竹子的青衣。
    琵琶……
    他亦怀念，晴儿身怀琵琶绝技，一手琵琶弹尽世间多情人生百态，总能让他听得如痴如醉，直恨不得和那弹着琵琶的姑娘同生共死。
    面前女子的装扮和晴儿是如此的神似，这青衣琵琶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瞬间，他好似回到以往时光，她弹着琵琶对他笑着，问他弹得好不好听。
    可她能是她吗？不可能的，晴儿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垂下眼眸叹声气，他落寞道：“免礼平身吧。”
    “谢皇上…”夜浅黛的声音似乎有些颤抖，直起身来，一双秋水剪瞳看向那龙位上的堂堂天子。
    只是一眼，她本就水波流转的眼中雾气更重，仿佛下一秒就能滴出泪来。
    没人知道，她面纱下的嘴唇已经咬得发白，像是在拼命压抑隐忍着某种情绪。
    见陆世安态度在见到夜浅黛之后缓和了一些，夜北漠得意一笑，上前说道：“皇上，这就是小妹。
    “小妹不仅容颜倾城，还有着一手琵琶绝技，她弹的曲儿比宫中专业的乐师都要悦耳动听。今日借此机会，让小妹给皇上和诸位大臣弹奏一曲如何？”
    陆世安看着那和叶诗晴神似的身姿，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弹吧。”
    太久没有听过晴儿弹奏琵琶了，他想听……
    “是。”夜浅黛颔首，坐到侍女放来的凳子上，将琵琶抱好位置，纤纤手指放到弦上，一串空灵柔美的音符自她指点流淌而出。
    陆世安虎躯一震，心海仿佛被一块巨石砸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长干行！
    是《长干行》，晴儿最擅长、最爱弹给他听的曲子。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十四为君妇，羞颜未尝开……
    前写青梅竹马嬉戏玩闹，后写婚后女子思夫念夫之情。
    这诗描写的仿佛就是他和晴儿之间的故事，也是他最爱的一首。
    这曲谱更是晴儿亲自编成，为他们两个人所作。
    这异国公主怎么会弹？这不可能啊！难道她……
    夜浅黛葱葱十指弹着这多情古曲，眼底眉梢写满了忧愁哀怨，让人听得如痴如醉，好似被她这娴熟高超的琵琶声击到了内心的最深处。
    一曲终了，陆世安死死盯着她面纱下的容颜，一字一句道：“把面纱摘下！”
    夜浅黛毫不意外他的要求，乖乖抬手，摘下了脸上蒙着的面纱。
    面纱褪去，一张摄人心魄的绝世容颜暴露在了空气中，让在座的每一人都屏住了呼吸。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她大概是不小心坠落凡间的天使，一双黛眉好似远山，两只美目如同秋水。鼻若琼脂，唇似朱砂，淡淡的瓜子脸尽显温婉多情。
    肌肤白细得发光，犹如苍山顶上的皑皑白雪，不带一丝一毫的瑕疵。
    她此刻秀美的娥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忧虑，让她原本就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心动。
    惊艳之色出现在在场每个人的眼中，就连同为女人的夏悠南都放大了眼睛，毫不吝啬地发出夸赞。
    “好美呀，果然是个倾国倾城的主儿，对得起方才夜北漠那些顶级的形容词。”
    陆修远朝台上淡淡扫了一眼，一双凤眸没有任何变化，搂着自家媳妇讨好道：“不如我夫人。”
    夏悠南瞪他一眼，“就你会说话。”
    见了那绝世容颜，唯有陆世安是满脸的失望。
    失望到极致，那眼眶都微微泛了红，心脏好像被千刀万剐，痛得无以复加。
    不是她，果然不是她。
    他就不应该抱此希望，没有那希望，他便不会如此痛苦了。
    叹声气，他闷闷地问道：“你所弹之曲从何而来？”
    夜浅黛垂眸答道：“曾到贵国游玩，有幸听一女子弹过，心生喜爱，便记在了心头。”
    是听晴儿弹过吗？陆世安想着，皱紧眉头黯然神伤。
    夜浅黛默默注视着他，动了动唇，似是想说什么，却是什么也没说。
    那双眸子里的悲伤几经隐忍都没能忍住，随着眼眶里的雾气越攒越多，两颗晶莹终于自她美眸里滑了下来，在她光洁的脸上留下两道漂亮的水痕。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让人看得皆是不由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