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西边的夕阳已然沉下,近处的旷野有些沉暗,前方村子的灰白色炊烟随着微风缓缓飘动,晚留在田地里的村民匆忙归家。
溟抿嘴绷着脸跟在林哲的后方,林哲真的让受伤的洛樱自己往回走了,也不知道洛樱此刻该有多难过,回到房间里她难免又要听她的哭声了。
天色越来越暗,飞鸟急促地从远处归巢。洛樱微抬视线看着从面前的低空飞过的小鸟,加快了脚步。
她小腿上的划痕一点儿也不碍事,走着走着,渗出的那点儿血迹自然就会凝固。
可是,小时候就算她只是受这么小小的一点儿伤,林哲都会十分地紧张。
呵……也只是小时候了
。世间所有的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变,她又怎么能够要求他留在小时候。而何况,林哲不喜欢他的小时候,那时候林伯父走了,他自己也差点儿就没命,他怎么会愿意再回忆那些日子呢。
无论换做是谁,都不会愿意。
家家户户的灯火都已亮起,从河边回到林哲家附近时,洛樱看到了坐在二楼明亮阳台上茶桌旁的刘予珊。
“谢谢你陪着我过去。其实你不用陪我过去的,因为一直都有鬼跟着我。以后,你无需担心我,我不会有事儿的。”她转身向跟在她身后的林哲微笑晃了晃手上的龙葵药草,不等他开口再问什么,匆匆绕过他家的院子回到了自己家的院中。
厅堂里的电视机一直在闪着画面,未开灯的厅堂因为闪烁的画面而忽明忽暗。
“妈?”洛樱打开了厅堂里的灯,发现母亲不在客厅,便迈步走到内堂查看。
“你把这玩意儿弄回来干什么?”洛母端着一盘豆子从偏间里走出,看了看她手上的龙葵。
“不干什么。”她循声回走,悠悠将手中的药草放到柜台上,走进厨间里洗了手后,坐到餐桌旁等着开饭。
洛母看着她撅了撅嘴后将视线移开她,把豆子倒进水盆中。
林哲踏进家门后,刘予珊就下了楼,和林母一起把厨间里的饭菜端到餐桌上。她望着微皱眉的林哲微微一笑,什么都没有多问,像平时一样欢快地吃着晚饭。
林哲看得出她的刻意掩饰,松开了紧绷的心情,微笑将她最爱吃的东西夹到她的碗中。
林母默默地吃自己的饭,眼神中总是保持着恰到好处的不咸不淡。
洛樱家厅堂里的流光水晶吊灯一直在流动变换着光色,餐桌前的洛母右手拿着筷子,左手还握着手机在接听电话。
“我吃饱了。”洛樱吃了几口饭就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准备回房。
“你给我坐下。”洛母取下耳边的手机,放下碗筷捂住手机的音口,匆忙对她道出一句后,才又继续接听电话。
听到母亲的匆声,她嘟了嘟嘴,坐回餐桌旁,拿起筷子慢悠悠地继续吃东西。
洛母挂掉电话后,就皱眉打量着面前的女儿。
“你看你现在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不要每餐都只吃那么一点点!”
“吃不下。”她抬起头瞥了一眼对面气急的母亲,幽幽沉声。
“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什么大不了的,比他好的咱们一抓一大把。”洛母偏头看了看客厅,发现还没有邻居来串门,才不刻意放低音量,用原声安慰她。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她向母亲点点头后,起身拿过柜台上的龙葵往楼上走。
比林哲好的是有很多,可是她只爱他,别人再好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要是以前,要她放下林哲,并不是不可能,可是现在她越是抗拒心就会越疼,所以只能乖乖顺应自己的心了
。就算林哲刚刚真的在她受伤的时候让她自己走回来,她也只能安慰自己:她只是受了点儿皮外伤而已,完全能够自己好好走路,所以他才没有强行把她背回家。
房间里,溟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不远处的林家灯火,面色沉郁地有些难看。
“龙葵已经拿回来了,接下来呢?”
洛樱回到房间里,握着龙葵药草走到她的身旁望着她所望着的方向平静开口。
“你……”她担忧地偏头看了看她。
“我没事儿。他迟早都会是我的。”洛樱没有移开视线,坚声向她道出。
“你说什么?”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并不会这么做。”她笑了笑回应溟的震惊疑问。
夺人所爱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更何况就算她从刘予珊手上抢过林哲,那又有什么用,她现在已经不确定,在林哲心中,是不是还有那么一丝丝对她的爱慕。
“嗬……时间还早,我陪你一起过去给你那韦六叔送汤药吧。”溟放下突然提起的心,将龙葵草拿过,游一游纤手,拿出一碗汤药回归了正题。
“你怎么做到的?”洛樱睁大眼睛望着溟手中忽然出现的汤药赞声。
“拿着。”她眨眨眼不回应,将手中的汤药交给洛樱,便飘出了窗台。
吃过饭收拾好了餐具的洛母正在客厅里和来串门的邻居话唠,洛樱端着汤药慢慢下楼,听到客厅里欢快的聊天声,她就偷偷打开了后门。
“韦六叔?”她刚刚迈出后门就看到了呵呵笑着站在她家后门口的韦家老六。
“快给他喝。”溟看着惊住的洛樱,急忙提醒。
“嗯。”
她迈开步子将手中的药汤端到了韦家老六的面前,韦老六一把接过她的汤药仰头咕咚咕咚灌下,随后继续呵呵笑头也不回走出她的院门。
繁华城市的灯火璀璨,安彦尧穿着单薄的睡衣安静站在天台上,望着不远处流动的光影,任凭夜晚的凉风穿透他的皮肤。
“回房休息吧,这么吹会伤身子的。”
四周静谧,身后忽然飘出的柔和女人忧声,让他的心颤了颤。
“你先下去吧,再待一会儿我就下去。”
“嗯。”女人柔声对着他的背影点点头,转身走到楼梯口前,回望了他一眼,暗叹扶着护栏下了楼。
那个女孩在他的心里真的很重要吧,自从她离开这儿回了老家之后,他的心情似乎一直都很低落。
洛樱回到房间里就一直坐靠在沙发上,低眸沉思着,就算溟一直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她也不曾抬起头。
“你这裙子是什么材质的啊?”
“啊?”溟偏头望向忽然心不在焉向她道出不着边际的一句的洛樱回问
。
“没什么。”洛樱抬手揉揉发痛的头,起身走到衣柜前拿了睡衣走进浴室里。
夏夜的乡村,虫鸣声格外清亮,午夜时分,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站在阳台上守着夜。
发现林哲的房间忽然亮起了灯,她随即现了身站在黑暗之中隐住了夜晚身上的冥光。
她现身不久,一个女人赫然出现在她的身旁。
女人无视她想要飘进洛樱的房间里,她随即伸手拉住了她。
“你能看得见我?”女人诧异望着身旁拉住她的普通人。
“我能抓得住你,你怎么还问我能不能看见你呢,你应该问重点,诸如:你到底是何人?”溟笑笑将女人拉到一旁,躲开了不远处的窗前正在往洛樱的阳台上探看的林哲。
林哲走离窗边关了灯后不久,她才恢复了原样。
“原来你和我一样。”一直陪着溟沉默的女人望着恢复真身的她惊喜开口。
“也许有一点点不一样。你来这儿干什么呢?”她浅笑着柔声轻问。
“没干什么,路过而已。”女人望着面前有些不太对头的人儿随意地摇了摇头。
“没干什么就好,落宅在附近。”溟凑到身上印着鬼门关印戳的女人耳边冷声。也不知道阎王爷最近又怎么了,手下的小鬼们这般松懈,竟然让她从鬼门关逃了出来。
女人闻声慌了神,不敢再左右查看探明虚实,匆忙逃离。
清晨太阳升起,周围撤去了黑色帘布现出原有的颜色,不远处渐吵,溟便离开了洛樱的房间。
韦家老六一觉醒来便恢复了原样,出了房门一见到韦母就嚷嚷着说是洛樱救了他,说洛樱去到鬼门关前将他拉了回来,他把她带他回家的过程描述地生动传神,让韦母激动地一大早上就拉上他的三姑六姨赶往洛樱家。
她这六娃是她最小的孩子,才二十出头,还没有娶亲,她从小宠到大。平时他和洛樱没有什么交集,洛樱还救了他,她自然是要好好登门道谢的。
光芒透进房间里,洛樱迎着亮光醒来。她起身看了看,发现溟不在她的房间里,便不再赖床,直接爬了起来洗漱。
楼下的女人嚷嚷声越来越大,洗漱过后,她急忙换下了睡衣换上裙子打开阳台门走到阳台上查看。
“仙姑!”
她扶在阳台的护栏上望下楼,楼下一群年纪参差不齐的女人就朝着她喊。
看到母亲还站在人群之前,她便回房打开房门匆匆下了楼。
“怎么回事儿?”她走出了厅堂门扶住母亲的手肘偏头轻问。
“她们说你是仙姑。”洛母皱了皱眉,回应身边的女儿。
“啊?”洛樱惊讶地看了看蹙眉的母亲,便正身朝着人群苦笑开口:“我不是仙姑啊,你们搞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