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三人先是去了楚向奇的房间整理线索,楚云谦照着照片上的棺材位置试着用石头摆了个迷你版的,唐夏和楚向奇一个抄着手站在一旁看着,一个拿起先前从老道士那里得来的阵法书猛翻,企图找到一样的阵法。
左右没事干,唐夏也跟着一起翻,见楚云谦看那张照片看得认真,她好奇问道“你哪来的相机?这个时代有这种产物吗?”
闻言,楚云谦抬头冲他好脾气地笑笑,语气温和地解释“这里是我相机的,我说我恰好是在那片坟地里挖出了一台只能拍一次的相机,你信吗?”
他语调温柔,笑容真诚,本该让人如沐春风,但唐夏却忍不住起了身鸡皮疙瘩“我信了,你……你正常一点,这样笑怪瘆人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人从山上下来就怪怪的,明明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动作语言都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但在举手投足之间,他就是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翩翩公子的感觉,笑的时候眼里仿佛含着如星般的笑意,似乎温柔过头了……
唐夏被自己脑补出的、楚云谦温柔浅笑的模样给肉麻得不行,这人平日里虽然也爱笑,但那多半是出于礼貌的假笑,而且他说话不可能这么和风细雨,这人不毒舌就算不错了!
所以……你是何方妖孽?!
也许唐夏的目光太强烈,以至于楚云谦想忽略都不行,他再次抬头,眉眼一挑,嘴角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有事?”
这才对味儿嘛!
以为他被鬼上身的唐夏见到那熟悉的、带着一点点戏谑的笑,终于松了口气,她用半边书挡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眨了眨:
“没事,你能保持这样就很好了,别学电视剧给自己加什么温柔深情人设,那通常是炮灰男二的人设,你不适合,还是安分地当毒舌霸总吧。”
楚云谦“?”
他的疑惑太过明显,但唐夏见他恢复正常了,很是欣慰的拍了拍心口,继续翻找阵法。
“找到了!”一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楚向奇终于翻到了和地上用石头摆出的阵相似的图案。
闻言两人也凑过去,仔细比对一番后确定了他们要找的就是这个,赶紧拿过之前翻译好的文字翻看阵法注释。
“聚阴裂魂、将带有标记的魂魄引至阵中撕裂,去天、地二魂,留觉魂,除其记忆,是为大补……”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常小姐她们的魂魄之所以会变成那样,都是这个阵法搞的鬼吧?!把人家魂魄撕裂,跟让人魂飞魄散有什么区别,多大仇多大怨啊?”
读完阵法注释,唐夏连酷飒人设都立不起来了,她原本就只剩一半气血,现在虚得很,一激动顿时觉得胸闷气短,好悬没背过气去。
楚向奇扶着她坐下,给她拍背,也跟着一起骂设这个阵法的人,但他声音虽大,眉眼间却不见有多少怒气,与之前在小巷里仅是和人发生口角就怒殴他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楚云谦收回目光,若有所思,他收起写有阵法注释的纸,把复刻出来的迷你阵法毁掉,叫上骂骂咧咧的两人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他们几人在山上就商量好了,打算晚上住在一起,把小道士也算上,担心夜里闹鬼,有小道士在,正好他能起到一个镇宅的作用。
敲开小道士的门,因着先前和他约好了,三人各自抱着铺盖站在他门口时,小道士也没多惊讶,侧身就把他们让进去了。
小道士本来还在练习画符,这会儿来人了,也画不下去了,帮着他们空出地板让他们各自找个地方铺好铺盖。
忙完了之后就没事干了,四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还是坐在床上的小道士轻咳一声,问他们如何分配守夜的人。
“我和楚兄守上半夜,唐姐你气血不足,和师弟一起更安全些。”楚云谦没思考多久就敲定了守夜的分组和轮次。
四人都没意见,守下半的两人睡下,楚云谦和楚向奇也各自找事做,避免不小心睡过去。
小道士房里摆着不少花花草草,闲得无聊,楚云谦就顺手侍弄起了那些花,又是松土又是剪枝的,手法很是娴熟。
那些花草本就已经被精心打理过了,可以看出养花的人也是个惜花之人,不过他显然不知道如何将它们修剪得更美观。
整个上半夜无事发生,楚云谦捣鼓着那些花,竟也打发了不少时间。
小道士来换他去睡觉时,看到的就是被修剪整齐的花和正专心拨弄一只小花苞的师兄。
察觉有人站在身后,楚云谦回头看见是他师弟,笑着低声道歉“抱歉,我见这花长得喜人,忍不住就修剪了一番……”
“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没看出来啊。”唐夏也走了过来,见到手上还拿着小剪刀的楚云谦,忍不住调侃。
被这一打岔,小道士也从愣神中回过神来,摇头说不用道歉,还夸了一下这花剪得漂亮。
楚云谦莫名心情大好,起身去洗了个手就去睡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道士这个‘镇宅’兽起了作用,他们进山回来后,一整晚都没有遇到什么袭击。
留下唐夏和小道士补觉,楚云谦和楚向奇决定上春神殿去问问老道士到底是不是那个设下阵法的人,现在已经是他们进副本第六天了,得到的线索也很多,但主线任务却迟迟没有新进展。
昨天确定了那个阵法撕裂常小姐她们的魂魄后,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就是拥有阵法书的老道士,但当他们说出老道士是杀害常小姐的凶手后,主线任务却没有显示完成。
不过那个阵法少说也有八十年了,老道士的年岁对不上,阵法还真不一定是他设下的,但他既然随身携带这本书,还缝补了常小姐的碎魂,一定知道些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春神殿禁止楚云谦入内,去请老道士的活就落到楚向奇头上,等了片刻,楚向奇一脸古怪地从里面出来。
“怎么了?”见他脸色不好,楚云谦赶紧上前问道。
楚向奇皱着眉一脸懵“他…他死了……”
两人本来是带着摊牌的心思找上来的,但却将老道士的死讯带了回去,据楚向奇所说,老道士没有什么外伤,面色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初步推断他是自然死亡的。
为免节外生枝,他们暂时压下这件事,虽说这样做不好,但倘若老道士的死讯传出去,常家不免要为他举办葬礼,作为大弟子,楚云谦肯定是要去守孝的。
眼看着已经不剩多少时间了,他们又减员两人,实在耗不起。
老道士那边问不了,楚向奇就旁敲侧击问小道士有关他师父近十年有没有来过燕云城,又问他师父的祖上来没来过燕云城。
一番套话之后,小道士这诚实孩子就把他师祖、师父的事都抖出来了。
说是他师祖曾游历过燕云城,那时候正好赶上大旱,还指点当地受旱灾侵扰的灾民如何破解旱灾……他师父也是听了师祖的故事才决定来燕云城的。
没想到能套出个重磅消息,之前从迎花镇老奶奶口中,他们得知当初的燕云城人就是有了道士指点,祭了童男童女才求来了雨。
他们本以为那个道士就是个路过打酱油顺便出出馊主意的路人甲,没想到和他们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那是不是可以说明那个阵法是那位师祖设下的,老道士徒承师业,来加固那个阵法的?
避开小道士,三人又把杀人凶手安到小道士他师祖头上,遗憾的是,主线任务还亮着,显示没完成。
“话说咱好像好几天都没看见常小姐了……她不会已经忘了所有事了吧?”线索断了又断,加上睡眠不足,楚向奇实在思考不了主线的事了,他干脆换了个话题。
说来也怪,自从她的尸身被抬到春神殿后,常小姐的鬼魂就再也没出现过,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找她。
“你在春神殿里没看见她吗?”唐夏问蹲在她边上的楚向奇,对方摇头。
“不是说以前常家女儿和春神有婚约吗?说不定他们拜完堂后常小姐就住春神家……等等,燕云城里有春神的家吗?我们要不去找找看?”
本来也是发散思维,但这也算是一条新思路,他们确实没找到故事里的苏府在燕云城的哪里,能就算燕云城被淹过重建了,总归有旧址吧?万一能翻出点什么呢?
唐夏越想越觉得这条线索可行,忍不住询问站在一旁一言不发,疑似发呆的楚云谦。
“木云你怎么看?喂……木云?楚云谦!”叫了几声楚云谦都没反应,唐夏忍不住上手在他眼前晃了几下,见四下没人才喊他真名,这才把人喊回来。
“你怎么了?叫你半天都不应。”
楚云谦从春神殿回来后,就一直处于一种昏昏沉沉的状态,时而想去赏花,时而又要去拜访别人找线索,直到唐夏一声‘楚云谦’才把他叫精神了。
“你最近怎么怪怪的,又是假装温柔男二又是半夜插画装文艺青年的,现在正讨论任务呢你还敢走神,怕不是谈恋爱了吧?”
见他捏着眉心很不舒服的样子,唐夏的声音小了点“你不会真撞邪了吧?”
楚云谦对她说的话毫无印象,只当她调侃自己“我什么时候装温柔、装文艺了?我根本不懂插花……昨天……昨天我们轮流守夜……我……”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对昨晚的记忆很模糊,楚云谦隐约记得自己确实摆弄过花草,但他确实真的没接触过花艺、园艺之类的事物。
楚云谦心下一沉,他知道自己的认知又发生偏差了,他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人……而那个人并不是‘木云’。
他让唐夏他们仔细复述了一遍自己从昨天到现在的种种异常,越听越有一种即视感。
他们口中所描述的那个温润如玉、精通花艺的分明是那位一百多年前的苏大人!他自我认知下降后,行为越来越像那位苏大人。
按照灵异片一般套路,要么他这个身份‘木云’是苏大人的后裔,百年之后回到这里并觉醒了祖先的记忆;要么‘木云’是苏大人的转世……不管是哪种,最后这个木云都将被同化。
被安排到这个身份,全靠他的运气稳定发挥,得知自己最后可能会被另一个人取代,楚云谦竟丝毫不觉得意外。
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两位队友,楚云谦很是郑重地交代“要是接下来你们发现我又有什么异常,记得叫我的真名,多说说任务的事。”事已至此,他只能在队友身上给自己定个锚点,试着他们的提醒尽量保持清醒。
“对了,刚才你们想干什么来着?”
他就交代两人这一件事,也没做什么解释,转而提起刚才他认知模糊时没听清的问题。
两人虽然不知道他要什么,但也多过问,唐夏用一种‘你果然没在听’的眼神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复述了一遍刚才的提议。
“是得找找这座苏府到底在哪,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线索……我大概知道要往哪里找了。”楚云谦肯定了这个提议存在一定的价值,并表示他们可以立刻动身。
见楚云谦说完自己知道去哪里找后,两人都懵了:不是?你知道?你怎么又知道了?
来不及说什么,他俩立刻起身追上已经快要走出常府的楚云谦。
“春神祭典是由被选中的圣女为春神献上华美的舞蹈,然后圣女就是被春神看中的人,死后和他结婚,这本质上圣女的表演是给春神看的。”
三人脚步匆匆,朝着城外的河道走,唐夏拖着气血不足的身体被楚向奇扶着走,边分神听楚云谦的解释。
“还记得吗?在前情提要里,常小姐表演的队伍先是绕城一周,然后坐上了花船顺着河流往下漂,直到河流尽头才停下。”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河边,楚云谦微微平复因体虚有些喘的呼吸,看着那条河道的下游继续道“这条河并非是类似于护城河一般绕着城修的,它更像是一小段运河,把城里的什么东西运到什么地方去。”
“燕云城曾发过大水,严重到要举城搬迁,这条河必然是后来才修的,他们为什么要修这样一条既不绕着城,尽头又空无一物的河?还有,要献给春神的圣女最后为什么不去春神殿,反而要顺着这条河漂下去?”
“你的意思是,这条河的尽头可能就是春神他家?”楚向奇反应过来,有些不太相信“不是,咱在前情提要里是跟过去了的,确实什么都没有……”
“别忘了,这副本是有结界这种反科学的东西存在的……”一旁趴在护栏上的唐夏半死不活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增加,她感觉身体越虚弱,之前还能上山,现在走一段路就不行了。
多说无益,是不是真的有结界,他们顺着河流漂下去才能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