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娥是七年前被人贩子拐进螺银山的。
伍元花了四万块,外加一个不知朝代的瓷器,从贩子手中买下了她。
在被锁进老房子里边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伍元和旁人的交谈。
犹豫着是挖个地窖,还是干脆直接打断腿防止她逃跑。
身为重本高材生的朱小娥在惶恐过后,强自镇定下来抓住了唯一的生路。
她跪在潮湿泥泞的地面上,抱着伍元的腿,表示绝对不会跑,以后安安稳稳跟他过日子。
伍元也不知是心软,还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婆娘弄成个残疾,竟然勉强选择了相信。
不过前两年还是用链子锁住她双脚,第三年才逐渐对她放下了戒备。
朱小娥三年间旁敲侧击从伍元口中探听到不少消息,得知螺银山绝大多数人,都彼此知知晓对方的恶行。
故而她就算能跑出伍元家里,跑出这个村子,也跑不出这座山。
任何一个碰到她的人,都不会容许她逃离这里。
朱小娥在权衡利弊后,选择了认命。
或许是由于心中的不甘和愤恨,她在怀有身孕后,主动替伍元出谋划策起来。
短短两年时间,伍元便拉拢了一群山民。
她更是凭借一副受害人的姿态,将逆来顺受的心理灌输给许多被掳进来山里的女人。
再往后她便凭借伍元的信任,想法子联系上了外界。
不过她的选择并不是逃离或告状,而是通过各种途径,联络上某些走私人体的组织。
偏进山里的男女,姿色上乘的会被卖给别国富豪,成为对方凌虐和发泄的奴隶。
至于既不肯低头合作,又没太多用处的人,则会被当成活体的器官储备。
两三年时间,她们起码贩卖了十余人,抛开各种支出,获利将近五百多万。
饶是一群人分润,她们也拿了将近四成的纯利。
朱小娥更是在女儿出生以后,想法子将其送到其他省份,登记在别人的户口下,定期支付抚养费用。
她的野心在无数次的得手下迅速膨胀,想着赚到足够多的钱以后,便带着儿子远走高飞,最好是想法子远遁他国。
想达成这种目的,百十来万显然不够,因此朱小娥给自己定下了一个五年目标。
接下来的五年争取攒够五百万,届时便抽身而退,让生活走上正轨。
到时候她还不满四十岁,有钱有闲有女儿,简直堪称完美。
没想到冒着雨赶来村长这老东西家里,竟还有意外收获。
她饶是再怎么镇定,都被马逸伦脱口而出的数字惊了一下。
几千万,倘若真能从对方家里诈到这么大一笔钱,她转头就准备跑去国外。
哪还用得着待在山里,想方设法诱骗和拐卖别人。
“小子,你说真的?”朱小娥眯着眼睛,姣好的面容上蕴含着蛇蝎般的笑意。
“要是被我发现你在骗人,今天就让你变太监。”
马逸伦只觉得牛子上涌起一抹寒意,惊恐的尖叫:“我没骗你,南都市恒实地产马向军你知不知道,他是我老子!”
朱小娥陡然听到南都市两个字,瞳孔中泛起些许意外,“你是南都市人?哪里上的大学?”
“我是南都本地人,南都大学的学生!”马逸伦也不知是否被吓破了胆,对方一问便一股脑全讲了出来。
朱小娥闻言,眼中闪过一抹缅怀,“我本科也在南都大学就读,照理来说该是你的学姐。”
此话一出,莫说马逸伦心头诧异,便连奄奄一息的谭子珊眼底,都露出惊讶之色。
“学姐,只要放了我们,你要多少钱都成!”短暂的惊诧过后,马逸伦赶紧套起近乎,“我们离了螺银山,肯定不会乱说半句话。”
朱小娥抿着唇轻轻一笑,表情微沉,“放了你可以,可她们三人都得留下。”
“要不然放了她们三个人,留着你跟马总要钱也可以,你觉得呢?”
马逸伦脸上笑容一滞,僵着头去看有一旁的陆小云等人,触及对方眼中的慌乱和关切,深吸一口气道:“放她们走,我留下。”
“你放心,我爸就我一个儿子,为了救我,他肯定会出一个让你满意的价钱。”
朱小娥捂着嘴咯咯直笑,笑得他有些心慌意乱时,才冷冰冰的蹦出一句话:“骗你的。”
“马总的钱我要,你们四个人我也要!”
她说完这句话,趁着马逸伦方寸大乱之际又问道,“村长说的那个青年,跟你们什么关系?”
“他有什么弱点,喜欢什么东西,你要是告诉学姐,说不准还能全须全尾的去见你爸。”
马逸伦听到这里,哪还不知这厮纯粹是在戏耍自己,气急败坏的攒了口唾沫,呸一声吐了出去。
朱小娥闪躲不及,被夹杂着血沫的口水喷了一脸,阴沉着脸正要发怒,就听见背后传出个平淡的声音。
“我喜欢什么,有什么弱点,你不妨亲自来问上一问?”
马逸伦听到这个声音的瞬间,如同泄气一样浑身瘫软,暗道一声总算来了。
江燃复又从风雨中走进屋内,身后跟着撑一把伞的沈青筠。
他眸光如水,掠过屋内一群神色各异的面孔,未曾泛起半分涟漪。
沈青筠换了身普通的直筒裤和t恤,湿润的头发扎成马尾,整个人散发着与此地,或者说整座螺银山格格不入的气韵。
她好似趁着雨落凡间,偷偷降尘的仙子。
屋中人的视线分为了两个方向,一方是伍元等后来者,绝大多数都被沈青筠夺去了注意力。
一方则是以黑胖、大山等人为首的村民,眼神牢牢锁定在江燃身上,满眼都是忌惮。
朱小娥先看了沈青筠一眼,压下心头惊艳,直觉抓住这个女子卖给国外富豪,怕是五百万的目标唾手可得。
不过她心知这个女人身旁的青年才是正主,心底那股敏锐的直觉和眼界,如七年前一样提醒着她,令她有种口干舌燥的错觉。
朱小娥只犹豫了千分之一个刹那,就遵循了内心本能,一把拽住身旁蠢蠢欲动的伍元手臂,堆起一脸笑容。
“贵客喜欢什么,不妨说说看,我们一定尽力满足。”
她打算听从村长的建议,放掉马逸伦等人,避免和来人起冲突。
俗话说人老成精,某些意见的确要慎重参考。
江燃不以为然的瞟了她一眼,指着地上令沈青筠颇为不适的血迹,“这儿刚才有具尸体,不知尔等见着与否。”
朱小娥脸上笑容未变,再不怀疑黑胖和大山两人的言语。
江燃抬起背负身后的右手,掌中托着一个玻璃瓶。
瓶中并不是旁物,而是马逸伦不知从何处抓住的灰白色蜈蚣。
这硕大的蜈蚣在瓶中盘桓,看上去便令人不寒而栗。
江燃看着瓶中蜈蚣,眼底寒意凛然,语气第一次有了蚀骨的凉意。
“本尊生来无所恋。”
“唯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