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内,原住民和探索者双方都万分冷静。
嗯,确实都很冷静,动都不带动的,一者是动不了,一者是不敢动。
各宗门弟子之间面面相觑,看看血池上下两道身影,又看看那从始至终都敞开的大门。
前者是断然不敢碰的,分神大能,哪怕是在沉睡状态,光凭一个自我保护机制,想要反杀他们这群小卡拉米也是轻轻松松。
后者,方才没人阻拦,不代表现在就没人阻拦了。
谁知道这老僧距离复苏具体还差多少,你出去死了我不关心,但你的血若是把咱给坑了,那咱找谁说理去。
有着元婴带队的宗门还稍稍好上些许,围在一起通过神识讨论对策,时不时取出些各式各样的符咒,引得季书航眼睛一亮,又摇摇头收起。
剩余那些二三流门派的弟子,已然不知所措,只能蜷缩在角落,不添乱就是他们能做出的最大贡献了。
“阿弥陀佛~弥陀佛~陀佛~佛~佛~~~”
一道禅意十足的佛音在耳旁回荡,和尚和躲在角落的司马睿泽同步抬头。
什么逼动静?
二人四处望去,却发现周围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就仿佛那么大的声音他们根本没有听见,反倒是他们左顾右盼的姿态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难道是自己幻听了?
“阿弥陀佛!!!”
更大的声音在颅内炸响,二人又是同时一惊,随后分别低头朝着自己的胸口处和手中看去。
两个半颗的舍利陡然迸发处的高温,令得二人都不觉感到一阵灼痛。
两份舍利,和尚藏于袍中的,散发着诡异的血红光芒,而司马睿泽手中的,则是扩散出圣洁无比的淡金色佛光。
但没人注意到这两道光芒,所有人目光紧紧盯着血池边。
与此同时,血池边缘围坐的那几具骸骨,已经化作了普通的灰袍小僧模样,猛然睁开了眼。
灰白的瞳孔中,看不出任何神韵,嘴不停地一张一合。
又是那奇怪的呢喃声,只不过这次是和经文声混杂,瞬间在这地下室内回响,声音比起在地上的祠堂中更胜。
听见这声音,所有人眼中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通红,看起来暴戾无比。
但心中却是无比平静,甚至想要主动诱起一点情绪上的波澜,都会立刻被这混杂又节奏分明的念诵声抚平。
只一个呼吸间,从外面逃回来的几人,本就受了伤,眼睛瞬间通红起来。
身体不受控制的,膝盖一点一点弯曲,跪倒在地上,面对血池方向,身体在微微颤抖。
颤抖只持续了一秒左右,眼神从挣扎,渐渐变为不甘,狰狞,疯狂。
很快,一切负面情绪都被抚平,只剩下无比纯粹的虔诚。
最后,这几人的瞳孔变化为了同那几个小僧一样,灰白无光,头一垂,没了声息。
众人连忙试图堵住这些小僧的嘴,但却无济于事,纵使被塞满了,呢喃与念诵声仍旧源源不断从它们身体中传出。
却没有人敢将这些小僧的身体破坏。
在众人注意力全部在老僧和血池底那道人影时,地上的符文,不知不觉已经攀附上了这些小僧的身体。
显然,如若这些小僧的身体碎裂,其中的鲜血便会顺着纹路灌入老僧体内。
眼见濒临失控的人越来越多,大伙围着这几个小僧,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都说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好嘛,这回人老的就坐在面前,你敢给小的打了,老的眼睛一睁,就是干。
就在所有人心如死灰之时,一道飘渺的白烟浮过,被那几个小僧吸入鼻腔,声音戛然而止。
大多数人只觉得身体一轻,眼神很快又恢复了清醒,大口喘着粗气,顺着白烟的方向看去。
李华卿单手扶在巨大的香坛上,望着燃烧的最后半截香烛,眼底闪过一抹无奈。
秘境挣钱秘境花,一分别想带回家。
就这么一个收获,还当场就得用了。
罢了,好歹能暂时保住命就行,李华卿抬起头面向众人:
“这香能烧多久我也不清楚,诸位,尽快做出决断吧。”
说罢,李华卿靠着香坛一屁股坐下。
旧伤未愈,论战斗,他和孟庭娇这个水货金丹,两人差不多算是一个级别的,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一时间众人又恢复了沉默,地下室中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除了两人,和尚与司马睿泽的神识中,此刻可是一点都不平静。
未知声音:“阿弥陀佛!”
和尚:“阿弥陀佛?”
未知声音:“阿弥陀佛!!”
和尚:“阿弥陀佛??”
未知声音:“阿弥陀佛!!!”
和尚:“阿弥陀佛???”
……
两人就这么阿弥陀佛来,阿弥陀佛去,最后竟是直接给那道声音干沉默了。
和尚也是一脸懵逼,我且不管你是谁了,有啥事你特么倒是说啊!
大致相当于是:有个人过来了,也不露面,就贴在你身后,一直搁那“你好你好”,要干嘛他也不说,越喊还越激动,这谁受得了。
另一边,司马睿泽的情况就没这么复杂了。
同样是面对未知声音的“阿弥陀佛”零帧起手,司马睿泽尚未来得及做出回应,便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
司马睿泽心神一慌,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这头痛并非是因为这道佛音。
“药效又到了?不是进来秘境前刚吃过的么?应当至少还有十余日时间才对。”
虽然疑惑,但司马睿泽不敢耽误,立即在纳戒中翻找起备用的药丸。
头痛时精神难以集中,神识最易失守。
方才那小僧的诵经声他可已经见识过了,针对的正是神识,这佛音的道行明显比起那小僧更深。
司马睿泽一阵手忙脚乱,从纳戒中翻找出一个不起眼的木盒,打开后却是傻眼了。
木盒中躺着的哪里是什么药,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块儿糖,而且还是那种品质不大好的黄糖。
“阿弥陀佛!!”
第二道佛音在颅内炸响,司马睿泽只觉着原本就头痛欲裂的脑袋,似乎被完全震碎了一般,同时还有一股蛮横的能量涌入神识。
司马睿泽苦笑一声:
“果然还是难逃一死么,我是不是还该感谢你们这最后的仁慈?”
捻起糖块,随意丢入口中。
糖似乎是熬制时火候有些过了,甜中带着一丝苦味。
甜不遮苦,两行泪从司马睿泽的眼眶中淌出。
“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