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的吗？”
    孟夏的话一出，这个温柔的母亲好像被触发了什么关键词一般，眼眶突然也变得通红。
    语气，也不复刚刚的温柔。
    “我想起来了，对，我已经死了。”
    虽然不温柔，但谢凤仙表现的依旧很平静。
    随手掏出一块手绢将孟夏满脸的涕泪擦干净后，谢凤仙接着开口：
    “儿子，妈妈死了，但你还活着，听妈妈一句话，好好活下去，好吗？”
    说着，谢凤仙一如既往的想将手放在孟夏腿上——
    当年孟夏觉醒成为武者后，每天高强度的练武让他每天双腿酸痛的睡不着觉。
    无论谢凤仙上班又多么累，晚上总会抽空给孟夏揉一揉腿。
    没有技巧可言，但每当谢凤仙这样做过后，他总能睡个好觉。
    可这次......
    “儿子？！”
    谢凤仙的情绪终于有了剧烈波动，她翻开毛毯，看着自己儿子空空如也的下身.......眼中的那一抹温柔不复存在。
    “你......这是怎么回事？”
    不只是腿，毛毯被彻底掀开后，她惊奇的发现孟夏的身体正自下而上的缓缓溶解，肌肤连带着衣服正化作一个个光电，消散在空气中。
    “......妈。”
    孟夏终于停止了哭泣，只不过声音变得嘶哑无比，好像每说一句话就要耗费天大的力气一般。
    “妈妈在，虽然我不是真的，但......”
    谢凤仙伸手将孟夏仅剩三分之一的残躯搂进了怀里。
    “有人现在要杀了我，并且它已经要成功了。”
    “我......我不敢反抗。”
    “为什么不敢反抗呢？”
    谢凤仙的温柔又回来了，十分耐心的问道。
    “因为.....因为我一反抗，我就看不见您了呀，妈！！！”
    孟夏真的很努力的在平衡自己的情绪，可当将要发生的事情真的说出来后，他还是有些绷不住。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倾泻而出。
    谢凤仙再次凭空变出来了一块洁白的干净毛巾，轻轻将孟夏脸上的泪水擦拭后，笑着道：“可我是假的，你看这块毛巾，我一想，它就突然出现在我手中了。”
    “我是假的，儿子，你不应该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孟夏还是呆愣愣得将身体靠在谢凤仙怀里，没有动作。
    当然是假的，他知道。
    可这熟悉的温柔，熟悉的温暖，熟悉的劣质洗衣粉香味.......
    他舍不得呀！他真的舍不得离开呀！
    自从母亲死后，他过的实在是太累了。
    现在短暂的温暖与安宁，是他一直求而不得的。
    谢凤仙也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再张口，只是用她多年劳作造就的粗糙大手，不停抚摸着孟夏有些凌乱的头发。
    莫名的力量蚕食着后者的身躯。
    不过两三分钟，孟夏胸口以下的身体就已经完全消失。
    眼见臂膀也要被吞噬，孟夏知道自己不能在犹豫了。
    奋力抬起胳膊，孟夏将手放在了那张他日思夜想的柔和脸庞上。
    随着孟夏本身力量的流逝，幻境失去了能量供应，原本鲜活灵动的谢凤仙已经没有了反应，只是呆滞的矗立在床边。
    不重要了，孟夏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颊，双眼紧闭，试图将这张脸刻在心底，永生永世不得忘记。
    “妈......你放心，无论九幽黄泉，还是所谓的亡灵海，我绝对会走一趟，亲手把您救出来！”
    珍贵的柔软再次被孟夏封进心底，那层阴戾霸道，手中鲜血足以填满无数湖泊的坚硬外壳再次将他笼罩。
    孟夏睁开眼，试图最后再看自己母亲一眼，却发现......
    “儿子，你要走了？”
    “别想我，加油！”
    原本呆滞、毫无生机谢凤仙突然灵动了起来，攥紧拳头竖起胳膊给孟夏加了个油后，又惭愧的笑了笑：
    “我怕你不走，只能装出一副失去了灵智的模样，怎么样，我学的像不？”
    “对不起呀儿子，这是妈妈第一次骗你，希望你不要记恨我......我只是个幻觉而已，你想记恨也找不到对象！”
    “不不不不不......”
    孟夏双手突然在空气中乱抓，试图抓到点什么让自己在这个虚假的世界再停留哪怕一秒。
    可惜完全没有意义，等他眼前一花，视线再次聚焦时。
    站在他眼前的却是和他长的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这张脸上此刻满是惊诧：“还真让你挣扎出来了？可以呀！”
    “果然，能在这种气血修为下就能接触到我，也不可能是什么凡人！”
    生死权柄失败了，既然他可以创造出来了一个幻境空界，那就说明清醒的孟夏他无法吞噬。
    但......
    哪怕孟夏和他的距离不足一米，哪怕孟夏已经高高举起了拳头。
    生死权柄依旧是一副不紧不慢不着急的模样。
    “想好！”
    “我就是权柄力量的本身，更是这柄武器绝对的核心！”
    “你当然可以打我，可我要碎了......这个权柄就毫无意义，你虽然也能套上一层神明的壳子。”
    “可内核，还是原本这个只有观海境的孟夏......”
    生死权柄有些得意，从孟夏进入这个空间开始，他就已经站在不败之地了。
    想要突破神明境界，就必须得掌握权柄的力量。
    现在权柄脆弱的本体就站在这里，你可以打，打完之后也能突破成为神明。
    但这样做，得到的就只是一副神明的空壳而已。
    想要成为真正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神明......
    “就这样吧，我认输，反正我的时间是无限的。”
    “找个机会我再陪你玩一玩！”
    生死权柄依旧满脸微笑，坦然的张开双臂后，甚至还提醒道：“融合的时候记住将丹田中的超凡种子融碎，不然我和那东西会产生冲突的。”
    从始至终，孟夏就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这个和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权柄自说自话。
    直到后者满脸无所谓的开始摆烂后，他这才开口：“刚刚那个幻境......是怎么回事？”
    表情平淡，语气冷漠，让人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
    生死权柄没想到孟夏出来的第一件事既不是融合它成就神明，也不是怒而泄愤。
    居然是询问他一个小小的幻境？
    有病吧！幻境怎么来的，重要吗？
    哒、哒、哒！
    孟夏抬脚走到了生死权柄面前，表情因为情绪的爆发而有些扭曲。
    “告诉我，这幻境是怎么来的.......我饶你一命。”
    “权柄是不死不灭的，但你一个后天衍生出来的灵智.....哪怕以后再次产生，还会是你吗？”
    生死权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疑惑。
    眼前这家伙怎么回事？
    眼神中没有一丝对力量的觊觎与贪婪，反而带着......悲痛、怀念？
    但他还是不害怕。
    因为他没有撒谎，现在用的这副躯体除了蕴含灵智以外，还有拥有权柄内所有的力量。
    一旦受到重大伤害，权柄表面上不会受到太大的伤害，但也只是表面上。
    就像炮弹中的火药一般，你把火药掏出来，炮弹壳子再吓人又有什么用？
    “所以呢？看来你是不太相信我说的话。”
    “这样吧，我忍着痛，你给我来一拳试试？”
    生死权柄依旧有恃无恐。
    权柄本身已经和孟夏结合，力量流逝，后者同样会心有所感。
    “好！那就试试！”
    孟夏没有半分犹豫，抬手就是一拳。
    生死权柄不仅不害怕，甚至还主动把脸往前凑了凑。
    砰！
    “孟夏”褪去了稚嫩却依旧略显阳光的脸庞，在孟夏的铁拳下骤然变形、扭曲。
    咔啦啦——
    两人一个不留手，一个不防御。
    这也就导致后者的颅骨直接开缝碎裂，圆润的头颅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十分骇人的坑洞。
    “咔咳咳......”
    生死权柄张嘴吐出一口混杂着牙齿的鲜血，晃了晃发晕的脑袋后，咧开嘴就是一阵嘲笑：“怎么样，感受到了吗？”
    “嗯。”
    孟夏轻轻点头。
    他确实感觉到了，拳头命中的那一刹，一股莫名的空虚出现在了他心头。
    看来这个状态下的生死权柄确实脆弱，粗略估计，刚刚那一拳起码让权柄的力量损失了百分之十。
    “哈，要我说你这人也是够莽的，试试就得了呗，非得使这么大劲。”
    “损失了十分之一力量的后果，不还得是你来承担吗？”
    生死权柄晃了晃脑袋，咧开了沾满鲜血的嘴：“来吧，我们融合吧，这次你赢了，我助你登神......”
    砰！
    又是极端凶狠、霸道的一拳，这次是彻底把生死权柄干懵了。
    “幻境，怎么来的。”
    孟夏擦了擦拳头上的鲜血，面无表情的沉声问道。
    这一次，权柄的力量又损耗了十分之一。
    “不是......我已经让你融合了，现在损失的，可是你以后要用到的能量！”
    生死权柄虽然笑不出来了，但语气依旧强硬。
    砰砰砰！！！
    接连三拳，全都径直捣在了生死权柄的肚子上。
    现在，生死权柄本身的能量还剩全盛时期的一半。
    “幻境，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