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家祭祖的重大场合,存在一个不成文的共识:
花一百块买祭品,那是抠门汉。
花五百块买祭品,那是随大流。
花一千块买祭品,那是有出息。
花三千块买祭品,那是这娃儿今天出大风头。
花两万块买祭品,那是后生可畏、宗族担当。
那花三十万买祭品呢?
是宗族话事人?
不!
那是大傻子!!
一种震惊中带有迷惑,迷惑中带有看乐子,看乐子时又觉得惊疑的情绪,以徐行为中心,飞快地向外漫延,如同爆炸冲击波一般,向着整个村子席卷开来。
在极短的时间内,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三十万买的钱纸?”
“真的假的噢?!”
“尼玛三十万都够在市里买房子给个首付了,全部拿来买钱纸?!徐行这是傻了吗?!”
“徐行傻不傻我不知道,但是尼玛这三十万的钱纸一拉回来,咱们二支脉这回在徐家村可长脸了,未来几十年都不可能有人超过这个祭品!”
“徐行也太狠了吧!难道他真的在川城挣到大钱了?!三十万对他来说就跟三十差不多??”
“算球,猜来猜去地干什么,走,街上看看去。”
大家都是乐子人,闻着味地就往街上去,想要亲眼看看三十万的钱纸长什么样。
大卡车处,人也是越聚越多,围着大卡车转来转去,目光看着徐行议论纷纷。
王侗军、高姚以及随后赶到的另外两名军人,看到现场这么多人,有些紧张。
不自觉地围成一个圈,将徐行给保护在里面。
刘老板看了看聚集的人群,面色有些发白,也想挤进圈内,却被高姚不动声色地又推了出来。
只能站在众人外面,目光幽怨得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徐行也没想到,自己的三十万钱纸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他还看到了老母亲站在人群后面,目光显得很是复杂。
但徐行现在也不怎么在乎众人的目光。
他徐行重生归来,行事何须向众人解释。
——关键解释别人也难以理解,又何必多此一举。
于是,他只是摆摆手,招呼王侗军等人,一人提着一捆钱纸,就往山上走去。
围观的人群,如同被刀划过,自觉地在徐行前面分成两半,让开了前进的道路。
“妈,我们先去趟山上,等会再回来吃午饭。”路过母亲身边的时候,徐行低声说了两句,“具体的事等晚上给你解释。”
说完,徐行也不再耽搁,带着五个人快步前进,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只留下全村男女老少惊讶而又好奇的目光。
久久不曾散去。
……
一行六人提着钱纸不断向山上走去,越走就离人类聚集地越远。
刘东强越走心底就越发毛。
这是要去哪里?
怎么都没人了?
他扭头看向其他人。
徐行是买钱纸的老板,正一脸沉思,似乎是在挑选地方?
其他四人很有军人风范,一言不发,专注地当着搬运工。
整个队伍除了喘气和,就没点其他声音响起,沉默地刘老板背脊骨发凉。
这不会是合起伙来,骗我到荒凉无人的地方侵犯吧??
呃……刘老板回想着自己白花花的大腿,觉得好像不是不存在这个可能!
就在刘老板内心戏已经上演到自己被五个大汉先x后x,再x又x,然后抛尸荒野,自己一缕孤魂孑然飘回殡葬店,发现老婆还在孤零零等着自己,以至于他悲伤欲绝,痛哭之下准备血腥复仇……的时候,徐行在一座石碑前停了下来。
刘老板赶紧擦干自己眼角的泪水。
抬眼看去,见石碑上写着【徐氏故祖考明公启显大人之墓】几个字,刘东强猜测这或许就是今儿烧纸祭祀的对象了。
虽然刘东强与这位老大人从未谋面、素不相识,烧起纸来会感觉很奇怪。
但是为了三十万,他老刘必然要全身心投入进去,大烧特烧,保管让老大人在下面钱多得用不完。
但徐行只是在石碑前面站了一会,然后便转身找了个小土包。
“?”
“不是这里吗?”刘老板有些疑惑,也有些惆怅。
然后便看见徐行从背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用石头夹住立在了土包上。
“???”刘老板盯着照片认真看了一会,怎么看怎么觉得这照片上的人跟徐行长得一样。
这是闹的哪一出?
刘东强心中疑惑,悄悄拉了拉王侗军的衣角,想找兵哥哥问问。
可一看王侗军迷茫的目光,刘东强便识趣地闭上了嘴。
五个人都是同样的茫然,只能沉默着站在徐行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先是看着徐行摆好照片,再看着他清理下照片前面的树枝杂草,然后看见他取出钱纸,拿出一沓,捻起三张,最后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滋出火花,缓缓将钱纸点燃。
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烧纸嘛,王侗军等四个军人虽然没怎么烧过,但见还是见过不少的。
刘东强更不用说,殡葬一条龙多年从业者,专业服务金牌达人。
要不是最前头放着徐行自己的照片,让整个场面看起来有些诡异,不然他们五个背着钱纸上山,本来就应该是这么个烧纸场面。
直到……
直到他们听到徐行说出的话。
“这是烧给徐行的钱纸。”
嗯?
刘老板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大脑里闪过一丝疑惑。
然后便慢慢理解了话语组合起来的意思。
这是……烧给……徐行……的钱纸……
刘老板慢慢瞪大了眼睛。
烧给徐行的??!!
嘶!!
刘老板倒吸一口冷气。
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后跟直窜天灵盖。
他看着徐行烧纸的背影,感觉事情似乎正在变得诡异起来。
于是他眉头一皱,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将众人护在身前。
王侗军和高姚等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
虽然他们是坚定而强大的唯物主义战士,但在一个当着自己的照片给自己烧钱纸的人面前,还是忍不住心里有些发虚,四人忍不住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刘老板一见四人退步,当即再退一步。
而王侗军等人见到刘老板向后退,又没忍住继续退一步。
刘老板再退。
四人组也退。
刘老板又退。
四人组接着退……
等到徐行烧完手中一沓纸转过身来的时候,五个人都退出十几米远了。
“???你们在搞毛??”徐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理解几个人在搞什么行为艺术,但也懒得管他们,只是招了招手,示意几人向前,“你们几个都过来一下,帮我做个试验。”
五人现在终于退无可退。
王侗军和高姚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站在刘老板的两边,一左一右将他夹住,抬到了徐行的面前。
刘老板:???
“来,帮我烧点纸。”徐行直接将钱纸塞到刘老板手中,强调道,“记住,要按照我的指示要求烧。”
刘老板不知道徐行要做什么,却只能点头答应。
王侗军和高姚等人,也都纷纷围上来。
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近距离观察徐行,现在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徐行给刘老板点燃钱纸,说道:“把钱纸放在照片前。”
刘老板看着徐行的照片,想到真人就在自己身边,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但还是照做。
“你说:‘这是烧给徐行的钱纸。’”徐行拍了拍刘老板的肩膀。
“这是烧给……”刘老板迟疑地看着徐行,欲言又止。
哥们儿,你们这地的习俗这么野?给自己烧冥钞?
徐行皱眉催促道:“别愣着,说啊。”
刘老板见状,只能硬着头皮,按照徐行的要求说道:“这是烧给……烧给徐行的钱纸。”
不知为何,说完这句话,刘老板感觉自己竟是浑身颤抖了一下。
王侗军等人也是面面相觑。
徐行没有在乎几人的反应,只是静静地等着三张钱纸全部化为灰烬。
当火焰熄灭的刹那,徐行发觉冥钞余额产生了跳动。
【冥钞余额:19.6317圆】→【冥钞余额:19.6320圆】
徐行面色淡定,内心却是狠狠地松了口气。
有效果!
让别人给自己烧钱纸,也能获得冥钞余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发动举国之力烧冥钞的必要性又大大提高了。
自己给自己烧钱纸,那是打工仔。
但是别人给自己烧钱纸,可就一只脚踏进资本家行列了。
想想要是有几百、几千、甚至是几万人同时给自己烧钱纸,那岂不是真的赚钱如流水啊!
徐行又让刘老板继续烧了一组钱纸,不过这次,他没有让刘老板说“这是烧给徐行的钱纸”这句话,而是自己在一旁说。
还试验了这句话不说出口,只是在心中默念。
也让王侗军等人都烧了纸。
结果都是一样的。
徐行的冥钞余额,全部发生了变化!
“好呀好呀!果然人多力量大呀!”对于这个试验结果,徐行很是满意。
想到刚才试验的情况,他心念一动,忍不住默念道:“全天下的钱纸,都是烧给徐行的。”
“……”冥钞余额毫无变化。
难道,得自己买,或者是跟自己相关的钱纸才会有效?
徐行心中猜测。
关于冥钞,他还有太多疑问,但却无从寻找答案。
只能自己一点一点地不断去摸索。
幸好,今天取得的成果还算不错。
“来,每人一摞。”徐行将众人带上来的钱纸,又重新分派下去,露出了资本家的笑容,“烧完就可以回家吃饭了。”
刘老板、王侗军和高姚等人,看着用袋子捆起来、一摞足足一百沓的钱纸,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徐行的电话突然响起。
是老妈打过来的。
“行啊,你们在哪?啥时候回来?”老妈问道。
徐行看了眼钱纸,回道:“还有一两个小时吧。”
老妈平静的声音中有些惶恐:“那个……雪春来了,你赶紧先回来。”
雪春?
徐行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原来是相亲对象刘雪春。
但这个时候,正是大烧快烧猛烧钱纸的时候,什么雪春大春的,徐行根本不想关心。
“让她等着吧。”徐行随口回了一句。
老妈吴秀莲瞬间急眼了:“等等?等什么等?!人家都找上门了还要等等?不是你到底在干吗?就不能先回来吗?”
“我在烧钱纸啊!”徐行把电话拿远了点,“要不要给你也烧点?”
“……给我烧纸??”吴秀莲:“你是要孝死我吗?”
说完,直接怒气冲冲地挂完电话。
徐行无语。
好心被当驴肝肺啊。
咋就没人能懂他烧钱纸的一片苦心哩。
只能自己当着自己的照片,哗哗给自己烧钱纸了。
刘老板这回也认命了。
给谁烧不是烧,反正只要能拿到三十万就行。
王侗军和高姚等人,叹了口气之后,也跟上了二人的动作。
只是过了一小会,高姚轻轻戳了戳王侗军,指了指手表。
“时间到了。”
“嗯?什么时间?”王侗军问道。
“11点15……”高姚指了指徐行,“第一个预言的时间。”
王侗军心头一跳。
其他事都可以算作小事,徐行昨晚说过的两个预言,才是真正的大事。
如果两个预言都是真的……
王侗军只是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就觉得到一股铺天盖地的宏大压力猛烈席卷而来。
他抬眼瞅了瞅卷起这场风暴的徐行,却发现他根本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在烧着钱纸。
王侗军难以抑制地产生一个想法:
难道,他真的是重生者?
不然,他怎么会如此的淡定?!
胡思乱想了一阵,王侗军的思绪,还是飘回了军情指挥大厅。
不知道袁少将他们,对第一个预言的调查结果进行得怎么样了?
一切,都如徐行所预言的那样,真实地发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