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进的众人很快到了葭萌县,这还是黄元特意折道来的。没别的意思,就是跟李思来要东西的。
李思的驻地在葭萌关,是北线最重要的两处要地。
之前黄元联合各方势力共同拱赵韪下台,在利益划分上,李思是占了大便宜的。黄元担着数千人的生存,还和李思是仇人,自不能让李思占了这个便宜。
李思也在回信中允诺黄元,出钱五百万,粮两千石,蜀锦五百匹,可是这老小子抠抠搜搜,答应下来,却一直没有兑现。
黄元在益州待不多久,很担心李思会拖到他离开,变相毁约。
李思其实并不想见黄元,毕竟黄保之死,他也有份责任。他跟黄元,一个在广汉,一个在巴郡,其实没有多大的利益争端,当初他言语挤兑黄保,只是对黄保出风头不满,他也没想到黄保竟然死了。
虽然不想见,但李思还是让人将黄元引进来。毕竟黄元身后牵扯到庞羲,能不能从赵韪手中夺得广汉兵权,此人是关键。
黄元见到李思,行了一礼。面对害死自己父亲的仇人,黄元恨不得拿刀砍了对方,可是理智告诉自己,事不可如此做,小不忍则乱大谋。
“黄郎,你不在家守孝,如何来我这了?”
黄元虽然要和李思合作,但也不会跟对方笑言相向,便直接说道:“李校尉,你答应我的东西,尚未给我,我这是自来取了。”
郪县李氏虽然是益州大族,可是黄元实在是狮子大开口,要的太多,他便有些舍不得。
“黄郎,你要这么多钱粮、布匹做什么?”
“李校尉,我做什么,自不需给你汇报吧。”
李思忍不住笑了,不禁说道:“黄郎,小小年纪,说话倒是挺冲。你听说过,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的故事吧,这么多钱粮,烫手啊。”
在李思眼中,黄元有点本事,但仅限于此,若是让黄元挟制了,他也不叫李思了。
黄元眼看李思这个态度,立刻意识到他的心思,这家伙眼看事情已经推进,有些想赖账,反正“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就不掏这个钱,难道此事会戛然而止吗?
黄元知道自己此番来对了,否则真让此人坑了。
黄元说着,抽出一封信来,递给了李思。
“这是什么?”
“赵韪给庞太守的信。”
李思听后,颇为惊愕,连忙打开信来。里面果是赵韪拉拢庞羲的书信,赵韪承诺,只要庞羲帮他保住北线主帅位置,赵韪便将巴郡全部兵权交给庞羲。
李思看后,一时说不出话来。
“李校尉,你怎么想的,我都知道,可是你以为这些钱粮是给我的吗?这是给庞太守的补偿。咱们联合倒赵,你得到广汉兵权,庞太守得到巴郡兵权,庞太守出了大力,可结果是你得的多,庞太守得的少,你不该补偿一些吗?得了好处还想独吞,真成了巴蛇吞象,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现在大家一起联合起来,但到底赵韪北线主将的帽子还没有摘,这事便不算完。赵韪已经许诺庞太守巴郡的兵权,庞太守得到了想得的,完全可以置身事外,让赵韪将矛头对准于你。
你觉得赵韪到时会怎么做?
你现在是他掌握北线兵权最大的挑战,你信不信,昨日我父的命运,就是明日你李校尉的下场。”
黄元严声厉喝,让李思有些恍神。
黄元给李思的信当然不是赵韪写的,跟之前给庞羲的一样,都是黄元仿的。李思哪怕怀疑其真假,到底没法确认此事,总不能去找庞羲和赵韪问个清楚吧。所以只要存在这种可能,李思就必须得相信。
哪怕李思身后再有王商,单独对上赵韪,他也敌不过。就跟之前赵韪害死黄保一般,黄保的后台还是刘璋,一样没用。作为北线主将,他完全可以在战场上让李思光明正大的去死。
至于庞羲、李思以后会不会弄清此事,黄元完全不在乎。他就梭哈这一把,事成之后,他早回江夏了。
如黄元所料,李思果然担心起来。但他到底不算完全被吓住,仍是问道:“黄郎,你莫吓我,既然如此,庞羲为何不同意此事,还派你前来,这不是明摆着不想接受赵韪的条件吗?”
“哈哈!”
黄元大笑起来。
“李校尉,现在的庞太守倒向哪边都可以,哪边给的多,他就倒向哪边?巴郡军队不多,根本不足以让他鼎立于王商、赵韪之外,所以庞太守准备以‘以天下扰乱,郡中宜须兵卫’为由,招募汉昌賨人为部曲。庞太守要养兵,所以李校尉扣下他的钱粮不给,便是他的仇人。”
李思看着黄元道:“我若出了这份钱粮,庞羲真的会守约?”
“如李校尉说完,庞太守确实不想接受赵韪的条件,毕竟赵韪势力太强,对谁都不是好事。只要你把该得的给他,他肯定选对他最有利的一方。当然你若是非得要坑他,他也会两相其害取其轻了。”
李思这时也不再吝啬了,一点东西,哪里能够兵权相比。
“五百万钱,两千石粮,五百匹蜀锦,现在你们就拿去。”
黄元没有喜色,反而说道:“李校尉,你错了,是八百万钱,三千石粮,八百匹蜀锦。”
李思听到黄元竟然坐地起价,顿时怒道:“黄郎,你这是在要挟我吗?”
“李校尉,一分买卖一分价,之前是赵韪没来信的价,可现在赵韪来信,我们庞太守就得再多分点了。”
李思怒不可遏,可到底还是同意的。
钱粮乃身外之物,权力才是最重要的。
双方商定,即日将东西从西汉水运往阆中。而定好这些事情,黄元连李思的饭都没吃,当即离开。
虽然收获颇丰,可黄元并不高兴。
出了葭萌关,黄元便向法正问道:“孝直,我和害我父的仇人一起合作,是不是有些不择手段。从前的我,是绝对不屑于做这些事的。”
法正说道:“明公,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子。明公是为了报仇,只是暂时与这些人虚与委蛇。”
“话虽如此,小说里好人黑化,皆是从报仇之时,不择生冷开始的。我只怕自己也会如此。”
黄元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从前那般快乐、阳光的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