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黄元来说,蔡瑁是亲戚,欠自己人情,所以黄元可以向他不断示弱,以换取他的帮助。可是刘表是他的上级,需要用他来抵御张羡,若是黄元再示之以弱,不仅不能获得刘表的支持,反而会让刘表觉得他实力、能力,俱是不济,不再在他身上投资。
所以黄元自来刘表处,气势磅礴,不弱于人。
非是他真的要对刘表慢待他表示不满,而是要向刘表扮演自己的人设。
而黄元这种义烈、豪气的性格也确实让刘表有些惊喜,在刘表看来,此人倒是足堪大用。
驯完马后,众人来到校场边的一个凉亭。
刘表虽然很满意黄元的能力,但是也认为黄元此人,桀骜不驯,若想放心使用,还得多加驯服。
于是刘表便说道:“马是好马,人是良人。黄郎虽然驯服了烈马,只是这马到底还是有脾气,不够温顺。
我知道黄郎自有驯马的一套手段,但也不能过于放松对他的调教,否则马不是马,主又非主,岂不是荒谬了。”
“使君,马者,能行千里便是。”
“那也得配上鞍鞯,辔头,才能骑得更稳。”
黄元也听出刘表之意,便说道:“使君觉得,昔日齐相晏婴,二桃杀三士如何?”
刘表听后答道:“晏子高智,利用三人矛盾,兵不血刃就除掉了三个居功自傲的祸臣,又不得罪齐景公,着实令人叹服。”
黄元笑道:“我却觉得,晏婴是个蠢材。”
刘表和蒯良俱看向黄元。
黄元道:“常言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若是天下一统,再无祸患,自可刀柄入库,马放南山,那些为祸之人,亦当除之,可是齐景公时代,乃是动乱的春秋战国时代。
除了三士,确实君主安心了,可是外患如何?难道指望晏婴亲自去领兵?
君不君,相不相,仗着一些小伎俩去对付国家柱石,不过是自毁长城,最后便是臣不臣,将不将,国将不国。
这晏婴跟伯嚭、郭开相比,也没什么区别。
齐景公后期,将全部的精力如赌注一般全部投入到晋国的内战中,最终却落败。他死之后,诸子内斗不休,国内动乱,最终大权落到了田乞的手中,姜姓齐国最终灭亡,难道不是此时埋下的因果?
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臣下有过,考验的乃是主君的处断能力,主公若长于御下,则臣下虽有小过,不至有大祸。可若是主君如齐景公、晏婴,沉迷于小手段而不讲大义,哪怕一时奸计得逞,终不能使国家昌盛。”
刘表听得,一时竟有些肃然。
晏婴素来被认为是忠臣、智慧的代表,让黄元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奸佞,关键是刘表还无法反驳。
“黄郎口谐倡辩,口若悬河,真是东方朔再世啊。”
“使君,我非能言,不过是尽忠而已。使君觉得有理便听了,觉得无理,全当黄元大放厥词便是。”
黄元瑰玮博达,思周变通,刘表实在说不过他,甚至有些不敢辩驳。
蒯良也看出了刘表的尴尬,便先言道:“黄郎在作唐,准备如何御敌、安民?”
黄元道:“众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义不足也;苟仁义之道行,百姓归之如水之趣下。”
刘表此时也摆脱了之前的尴尬,笑着说道:“此蒯子柔前言,雍季之论也,如何倒成了黄郎的施政之策了。”
“蒯主簿之言,放之四海皆足用。”
黄元小小的拍了一下蒯良的马屁,气氛一时倒是热烈起来。
刘表也不谈之前与黄元的暗斗,倒是正儿八经提起了荆南之事。
于刘表来说,荆南只有一个麻烦,便是割据三郡的长沙郡太守张羡。刘表虽是荆州刺史,却是令不过江。
所以张羡堪称是刘表的眼中钉,肉中刺。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如此大方的对待黄元,就是希望黄元能为他遏制张羡。
“黄郎,听说你前些日子,杀了张羡的小儿子。”
黄元道:“贼首张述公然在江上为匪,攻打过往官船,此举形同谋反,违反是国法纲纪,挑衅的是荆州州府。我身为荆州将领,如何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我杀张述,不过是除一匪寇,跟他是谁的儿子无关。”
黄元对此事的态度,出乎刘表意料。
“黄郎,虽然如何,可那毕竟是张羡之子,他若以此向你发难,又当如何?”
“只要使君扛得住,我便能扛得住。”
刘表眼睛一亮道:“黄郎,张羡可是有兵数万,不可小觑。”
“使君,张羡此人,刚愎强忍,狼抗无上,敢肆狂逆,陵虐荆州,早已是我荆州大患。今日此人蜂目已露,虽豺声未振,但来日必然起兵造反。
使君若不早图之,当祸患无穷。”
黄元不回答他怎么应对张羡,反而劝说刘表对张羡动手。
“张羡真若谋叛,黄郎当如何?”
刘表并没有为黄元糊弄过去,继续追问。
黄元还是不说自己怎么应对,又说道:“张羡若犯,必分兵两路,一路北上,直捣江陵;一路向西,攻我作唐,趁机拿下武陵郡。
使君可分兵两路据之,耗其锐气。待其懈怠,则大军出汉水,经长江,入湘水,直趋临湘城(今湖南省长沙市)下,一战而定乾坤。”
“黄郎所言大善。”
不得不说,黄元之言着实有蛊惑性,刘表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黄元的思路走。他盘算着黄元的话,江陵他自不担心,至于作唐,他不由得看向黄元。
“黄郎可能战否?”
黄元立时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黄元斗胆敢言,若张羡举荆南三郡之力而来攻作唐,吾当为使君拒之,可他若遣一将领万余之众而来击我,吾当为使君吞之。”
“黄郎豪气!”
听得黄元之言,刘表也忍不住拍手叫好。这么多年,他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但如黄元这般豪气干云的,却是头一次遇到。
黄元的豪气似乎给了刘表极大的信心,因此刘表认真地问道:“黄郎,今你手中有多少人马?”
黄元知道此行的重头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