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任凭桓彝怎么劝说,张怿却是打定主意,非得要破了汉寿,以报今日之耻。
桓彝拉住张怿战马,苦苦哀求道:“贼军激我前往汉寿与其决战,必然有诈,万不可中其计。明公命大郎君攻打作唐,只要击败黄元,便是大功一件。”
张怿呵斥道:“攻破汉寿、临沅,平定武陵郡,难道不是大功吗?”
“这如何一样?”
击败黄元,将战线推到长江边上,哪怕不能攻破江陵,亦能与其隔江对峙。现在掉头南下,就算占领临沅,刘表的大军却能从江陵源源不断地支援黄元,空得几座城池,根本于事无补。
桓彝看的很清楚,可惜他到底无法改变张怿的主意。
张怿大军一路直扑汉寿,也冲向了黄元为其部设下的坟墓。
魏延得知此事,大喜过望,立刻与吕常汇合,亦往汉寿而去。
汉寿取汉王朝长寿不衰之意,原本是荆南第一大城,整个荆州刺史的治所,直到王睿成为荆州刺史,将治所迁到江陵,此地才失去荆州政治中心的位置。但这座城池却是城高池深,城墙坚固,乃是荆南地区少有的坚城。
驻守此地的乃是武陵郡校尉王伟,武陵本地的豪强。
杜伯持这个太守地位并不高,对底下县城的控制力也几近于无。王伟手握八百强兵,又拥有众多土地、人口,待在汉寿,虽然官职不高,却跟土皇帝一般自在。
听到吕常要入城的请求,王伟还颇为诧异,待吕常言说,张怿的大军就要开到,他更是哭笑不得。
谁不知道张羡要打的是作唐,跟汉寿有什么关系。
王伟便直接拒绝了吕常的请求。
吕常没想到王伟竟然会不信杜伯持的命令。大战在即,马上就要跟张怿交手,没有他们襄助,王伟肯定守不住汉寿。
一旦汉寿失守,万般计划落空。
众人心急如火,可此时出了岔子,谁也没有好办法。王伟不开城门,他们也不能强攻。
正当众人无计可施之时,杜伯持派来的下属终于到了汉寿,向王伟通报了此事,要求放破虏军入城。
王伟仍是半信半疑,哪怕是杜伯持,也未必能管得了他。
幸好张羡派遣的前锋斥候,一路驰奔,兵临汉寿城下,耀武扬威,吓得王伟几乎胆丧,这才着急忙慌地将吕常所部迎入城中。
汉寿城是由大、小二城组成,东西并列,坐北朝南向,东为大城,西为小城,中间有城垣相隔,城垣外侧为护城河。
入城之后,王伟便安排吕常所部驻守小城。
魏延当即便看出不妥,小城的面积仅是大城的三分之二,而吕常部是武陵郡兵的二倍,兵多的守小城,兵少的守大城,这种布置怎么看都不合适。
王伟区区八百人,能守城大城吗?
魏延刚想开口,便为吕常拦住。
此战的目的是在汉寿消耗长沙军,哪怕大城失守亦可以接受,只要他们守住小城。这城越小,反而越好守。
魏延担心道:“只怕王伟守不住大城,会投降长沙军。”
吕常听后,毫不以为然。
“那汉寿就跟武陵郡彻底没关系了。”
众人开始布置防御,入城后的王伟也反应过来了。他干嘛这么害怕,武陵郡姓杜还是姓张,其实无所谓,只要汉寿姓王便是。
此时王伟有些后悔,不该放破虏军入城的。破虏军入城之后,再做什么便不方便,否则是战是降,自己便能完全做主了。
而今数千破虏军在侧,他也只得选择一战了。
汉寿大城南北四百三十步(约600米),东西二百八十步(约400米);小城南北三百五十步(约500米),东西二百一十步(约300米)。吕常麾下一千五百人,勉强分散到城墙上,而王伟手下八百人,哪怕两步一人,也站不满城墙。
王伟无奈,只得征召全城青壮,前来守御。
当天下午,张怿的大军便兵临城下。此时张怿是恨透了武陵军,便亲自来到城下劝降。
说是劝降,其实是恫吓。也不知道张怿从哪弄了几个武陵郡兵,拉到城下,一股脑砍了,脑袋挂在旗杆之上。
张怿扬言,若是守军不降,城破之后,直接屠城。
王伟听后,脸都绿了。这张怿实在太凶暴了,就是五溪蛮人,也没有这么血腥、残虐的。
因为天晚,张怿也未攻城,直接在城东扎营。他本人这两天被魏延扰的筋疲力尽,回到帐中,便呼呼酣睡。
而整个汉寿城中的官吏豪强,则是无人入眠,此时此刻,是到了抉择之时。
吕常、魏延、邓铜等人亦未睡。
邓铜道:“今日张怿在城下的恫吓,应是有作用的。张羡本就在荆南甚得人心,再加上大军压境,城中豪强,很可能会因为畏惧而趁机倒戈。”
城中豪强若反,必然给他们守城带来极大妨碍。
吕常道:“张怿虽然之前吃了亏,可今日看来,仍是兵骄将傲,不可一世。我猜其部必不会防备,若咱们趁夜偷袭,必能极大地提升守军士气。”
魏延,邓铜,俱是无异议。
吕常乃从军中挑选精锐五十人,令邓铜带队趁夜突袭,又将之前黄元给他的五十匹战马尽交给邓铜。
到了三更时分,邓铜从北门出城,一路直扑张怿大营。
长沙军上下,还做着不战而降的美梦,尽皆酣睡。邓铜带着一众人一路冲入寨边,竟无人阻拦。
于是邓铜命人拔开鹿角,杀入寨中,直奔中军而去。
张怿虽然骄纵,但行营布置,却是规范,中军尽用车辆相围,邓铜所部左冲右突,却是难以进入,只得一边在营中放火,一边在营寨外侧屠戮叛军。
正酣睡的士兵听得有敌袭营,俱是哗然。
而邓铜一行则是纵横驰骋,逢人便杀,直搅得营中天翻地覆,士兵四面溃逃。众人酣杀多时,着急忙慌的张怿才带着亲兵前来阻拦。邓铜也不与之交战,拔马便走,从南门突出。
张怿营内是一地狼藉,他又恨又恼,却又担心伏兵,也不敢追击,只得眼看着守军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