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知道,关于汉寿县的归属肯定还会出现波折,而杜伯持也绝不会轻易放弃此地,可他还是没想到,杜伯持竟如此坐不住,甚至不待自己回军。
只是上赶着前来,便要有失败的觉悟。
“明公,咱们不能将汉寿还回去,只是杜伯持到底是武陵郡的太守,若是和他发生争端,在名声上只恐对咱们不利。”
“孝直是何意?”
“我认为我军可以表面上将此地还给杜伯持,但以防备张羡的名义,在此地屯驻兵马。只要驻军的是我们,那汉寿便是我们的。”
“杜伯持能愿意?”
“杜伯持手中无兵,他根本无力驻守汉寿。而且习文宝来信,沅陵的蛮人正蠢蠢欲动,有趁着张羡之乱攻打临沅的可能。”
黄元听后点点头,又忍不住叹道:“杜伯持这武陵郡太守做的,着实没有意思,不知道他为何还非得做这个太守?”
“到底是一郡太守,舍不得放弃。”
无论是黄元还是法正,皆是明白,随着实力的大幅扩增,黄元需要一个武陵郡太守的名头来整合地方。
黄元赶到汉寿时,杜伯持正在城中焦急地等待。他以一郡之守的身份来向黄元求取汉寿,还得等着黄元返回,着实有些难堪,可他也没办法。
杜伯持手中只有三县,沅南还是个小县,若是真的拿不回汉寿,他这个太守也就只是个县令了。
好歹是一郡太守,两千石大员,不到万不得已,他怎么可能放弃。
见黄元返回,杜伯持欣喜若狂,顾不得身份,亲自前去相迎。这姿态让黄元看的都咋舌,什么名士风度,什么君子仪态,在利益面前都白给。
见到黄元,杜伯持亦是客气的很,还带上厚礼,感谢黄元的鼎力相助,其姿态之谦卑,让黄元都自愧不如。
双方寒暄之后,杜伯持这才提到来意,仗也打完了,张怿也赶跑了,黄元该将汉寿城交还给他了。
黄元听后,忍不住笑道:“府君,咱们先说此战之事。这一战我军伤亡惨重,光是阵亡便是两三千人,重伤更是不计其数。我为府君打了此战,总不好再让我自行去承担损失。”
杜伯持心中一顿,他知道这一行肯定会多生波折,于是沉下心问道:“不知黄校尉此言是?”
“人死了,总得丧葬和抚恤,这乱七八糟的加起来,至少每人两千钱,再加上两石米。至于重伤致残的,减为半数。这些一共需要八百万钱,八千石粮。”
杜伯持听了,心中一震,黄元的意思是让他出,可是他要拿得出这么多钱粮,早就自行招兵了,还会指望别人。
“黄校尉,武陵穷困,人少地贫,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粮来。”
黄元听后,沉吟一会道:“府君,我知道郡府的为难,既然如此,那郡府便只出一半,我自己出另一半。我就是砸锅卖铁,也得帮郡府渡过难关。”
这一半也是四百万钱,四千石粮。让杜伯持拿这么多钱粮,几乎要掏空武陵郡的家底。
“那汉寿县呢?”
黄元故作不解道:“汉寿县是武陵郡下属之县,府君自处置便是,问我何意?”
杜伯持听了,松了口气,只要能拿回汉寿县,一切都是值得的,他咬着牙说道:“行,就四百万钱,四千石粮,只是郡府着实捉襟见肘,还请黄校尉多宽限一些时间。”
“当然可以。”
黄元一副感激的模样,又笑着说道:“汉寿是座重地,若非王伟此贼叛变,也不可能让张怿攻入城中。今城中县吏多已从贼,自不能再用,而王伟已死,汉寿需要一个能干之人做县令,府君可有人选。”
“这汉寿县令。”
黄元不待杜伯持说完,便自顾自地说道:“我听说汝南贤士和洽正在汉寿,此人曾举孝廉,何大将军和刘使君都盛赞其‘贤’,若是能做汉寿令,必然能使得汉寿大治。”
杜伯持已经有了县令人选,可黄元突然提起和洽,让他措手不及。
杜伯持只得试探着说道:“我听说和洽此人,不愿为官,一直隐居不出,只怕他不愿做这个汉寿令。”
“府君,此一时,彼一时。武陵遭此大乱,百姓流离,人心不安。和洽既然是一时名士,就应当站出来兼济天下。”
“这。”
“府君放心,我为了武陵一郡百姓,也当请出和洽。”
杜伯持要任命的人,无论名声、地位,俱不如和洽,这让他一时竟无法开口。等到回了驿馆,他还满心狐疑黄元的用意。
这时心腹说道:“黄元莫非明着将汉寿交还,私底下用自己人来主掌一郡。”
杜伯持没有说什么。他对此事倒不是很担心,毕竟之前他请了和洽数次,和洽俱没有同意。黄元虽然推荐和洽,可若是和洽不愿,他也无计可施。
黄元送走杜伯持,便让人去打听和洽的住处。
这和洽是老牌名士,地位可不是裴潜、司马芝能比的。曹操平荆州,征辟他为丞相掾属,不过数年,便升任侍中,郎中令,而裴潜、司马芝等人还在县令、太守的任上熬资历呢。
黄元对于招揽和洽,完全没有信心。
很快底下人送上了和洽的住址,其住在汉寿城中,黄元便带上礼物,亲去拜访。
和洽生活清贫,家无余财,虽住在城内,但房舍极其简陋,也无妻子儿女,只有一个老仆照料起居。
像是和洽、裴潜、司马芝这些南来的流遇人士,多没有婚配。一方面他们和荆州的豪强、大族没什么交集,另一方面也是自矜身份,多看不上南方之人,而且不婚配意味着随时可以离开。
像黄保这种流落益州,便在当地安家的名士其实并不多。
黄元叫开其家门,询问和洽是否在家,这老仆言和洽出门了,并不知其往何处,至于何时回归,亦不知晓。
黄元听后,有些遗憾道:“在下破虏校尉作唐令黄元,特来拜见和公,还请和公返回之后,通禀一声。”
这老仆便道:“老汉昏聩老朽,记不得这么多字。”
黄元见状便道:“你只说黄元来访。”
老仆答应之后,黄元方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