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身为宗主,他总不能放着自己的下属不管。想了想,视线看到自己手腕上缠绕的黑色串珠,不假思索的就将串珠给解了下来套在向宥的手上。
“宗主,这!”向佐大骇,想要伸手去阻拦,却被沈醉用手给拦下了。
向佐念着沈醉的伤不敢多用力,手拦在那里他根本不敢越过,只能干看着着急,试图用眼神来阻止沈醉这么做。
这东西是轮回宫的一位首席给宗主的,目的就是为了压制住宗主的煞气。这本来是给宗主用的,旁人碰一下他和向宥,又怎么能让沈醉就这么戴在向宥身上呢?
这成何体统!
然而在这里,沈醉自己就是体统,他自己就是规矩,因此向佐再怎么拒绝都是不管用的。
“三天之内不要取下来,记得回去给他喂清心丹,没有的话自己去药峰拿。”
串珠解下来的那一刻沈醉就感觉由内而外的滋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狂躁,但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他尽力放缓语气让自己听上去正常,这缓慢的语气让他听上去更加高高在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
向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又紧了紧抱住向宥的手。
陆明昭站在旁边有些不满自己被忽视了,伸手轻轻拽了拽沈醉的衣角,仰头看着他,有些委屈。
“沈叔叔,我可以留下来吗?”
沈醉暂时没精力应付他,只能装作沉思的模样,将他扔给向佐。
“向佐,你先把他带下去……本座需要再思考一下。”
但究竟思考什么,他也没说,就赶紧离开大殿了。陆明昭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要追出去查看,谁知道还没站起身来就被向佐给抓住。
陆明昭看着他,不明所以,歪头问了句:“左护法?”
“宗主他……”向佐顿了一下,本来想说宗主有伤在身让他别去打扰的,但还是没有说出口,话到了嘴边变成:“宗主有要事在身,你先跟我来,等宗主处理完事情自会来找你。”
“啊……是这样吗。”陆明昭还是很失落的样子。
向佐抱起向宥站起身,来到他身边,“陆小公子别难过,宗主他还是很在乎你的。”
不然就不会为了你受那么严重的伤了……
陆明昭听不到他内心的心声,只是在心底笑了笑,没有当真。
“沈叔叔他每天都这么忙吗?”
“宗主他为了应天门整天风里来雨里去,我们大家都习惯了,这些年肯在宗门中安定下来也是因为事情没那么繁忙了,但小姐她……”向佐叹了口气,“总之,宗主不会放着你不管的,你且跟我来。”
陆明昭将沈青青的事情记在心里,心中疑惑沈青青到底怎么了,沈青青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是这个轮回新增加的事件吗?不过这么看来,想要留下来估计得从沈青青的事情开始入手了。
另一边回到自己房间的沈醉正盘腿打坐,心中默念了数十遍定心诀才把心中的烦躁感给压下去。
“主角现在在哪里。”
【在你左护法的院子里,估计是被他安排去客房了】
“是吗……”沈醉缓缓吐出一口气,垂下眸子,身上的衣服全被汗水打湿了,“你之前说的感化男主,我想了一下,觉得那小子可能没那么简单,单单是感化解决不了问题。”
【那宿主打算像上个世界那样吗?】
沈醉摇头,“每个世界有每个世界的打法,就连同样是变态杀人魔他们的杀人手法和规律都不一样。上个世界的主角他是慕强的,更准确来说是希望自己变成最强,所以你不需要把他往路上推,只要在前面挂个诱饵他就会按照你计划的步骤来。”
“但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比上个世界冷静太多,用上个世界那种方法不仅起不到作用,反而还会很和他的意。你没发现吗?上个世界的主角我只是稍微压一压他,他的反应就会很大;但陆明昭,我刚才也是过压他,他却像一个面团一样任人揉圆捏扁,甚至还自己把自己砸扁来讨你欢心。”
【那宿主打算怎么办?】
“问题就出在这里。”沈醉烦躁的揉揉眉心,“我不擅长对付这种类型的主角,是表面堕落实则奋起直追的白切黑还好,但他在我看来是完全的想要摆烂。我对这种不凶猛的野兽没兴趣……对被驯化了的家犬更没兴趣。”
不用问也知道“被驯化了的家犬”指的是什么。
沈醉深吸一口气,“所以我想了很久,打算把这只被驯服的家犬先激发出野性,然后再把他训练成只听命于我一个人的乖孩子。
001抽抽嘴角,说他敬业吧做事全凭喜好,任性至极;但你说他不敬业吧,没有条件制造条件也要上。
所以……
【看来宿主已经有想法了】
沈醉不置可否,只是挑眉:“本来想把他赶出去让他在野外变成野兽,但现在看来懦弱的家犬不适合直接放到野外去进行野化,还是得先进行培训才行。在那之前我得确保他足够乖,能听我的话,至少不会对我产生怀疑。”
不愧是你,与小太阳救赎法真是截然不同呢!甚至可以说选了个与之完全对立的办法呢!
“不过现在我想先去沐浴一下。”沈醉皱着眉,捻起身上紧紧贴住肌肤,呈现出半透半不透状态的衣襟,有些嫌弃,“黏糊糊的,难受死了。”
【好的宿主】001 应了一声,不打算跟着去,直接从他肩膀丧跳下来,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等一下,虽说是玄幻世界,但没有那种快速清洁的法诀吗?】
“有,但我不想用。掐诀哪有洗澡来的舒服啊?”
001无话可说。
就在沈醉筹谋着去洗漱放松的时候,被向佐带到自家院子的陆明昭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向佐把他带回来后让他在客房休息,亲眼看着陆明昭洗漱完毕睡下后才放心离开。但他不知道的是陆明昭其实根本就没睡,只是一直屏气凝神在装睡,向佐也没有仔细检查便离去了。
陆明昭知道向佐这是担心弟弟,所以匆匆离开就是为了去看着右护法,免得他突然醒来之后再次暴走。今晚一晚上估计向佐都要看护着向宥,没空来搭理自己,于是他就打算今晚去应天门各处走走。
下了床,又在地上跳了几下。膝盖上了药,睡觉前又被带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虽说是外门的弟子服但也总比没有强。
整个人打理干净了看上去特别讨人喜,星眸璀璨,身躯挺拔,小小年纪便已经能看到了他的不凡之处。除了身上因为几个月的逃亡瘦了一点,其他没什么太大的毛病,那张脸洗干净了依旧白嫩。
身上已经没有疼痛的地方了,怀里又被塞了几瓶伤药,现在他就算跑跑跳跳都没什么问题。加之刚才稍微闭目养神了一段时间,现在走遍整个应天门不算什么。
陆明昭在房间里翻了翻,找出一支笔和几张纸,打算把应天门里改变的事物全都给记下来,方便自己以后行动。
他想在这里混吃混喝,单靠沈醉是肯定不行的,难保这伪君子不会阳奉阴违直接变卦把他赶出去,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控制住他。用什么方式控制不重要,只要是控制了就好。
诚然,二者实力相差过大,想要控制沈醉只能打他个出其不意。
出来的时候会越过向家兄弟所在的主卧,陆明昭在路过的时候放轻脚步,并没有惊动向佐,顺利的出了大门。
被带来这里的时候他认过路了,知道从这里到大殿的路,也知道从山门到大殿的路。根据他的印象,应天门似乎有四个峰……一点一点看过去吧。
这个轮回的应天门与记忆中有许多不同,甚至可以说是截然不同。风格改变了很多,不再像是以前那种死气沉沉的压抑感,不再学着去主动靠近那些大宗门的端庄大气,反而显得极为叛逆。虽看上去不成格调,细品之下却各有一番韵味,与大宗门相比能更好的与自然融为一体。
这还是陆明昭第一次体验到这样的风景,就连身心都觉得放松了不少。尤其是以往每天都会疼的他生不如死的意识空间居然安静了这么久,难道这个应天门有什么治愈法阵不成?
可他历经那么多次轮回,按理来说应该没有他所不知道的东西了,但这个轮回确实诡异。
这让他心情有些烦闷。
走着走着,他忽然感知到一个明显内功心法不属于应天门的气息,还故意隐匿起来了。
哈!有意思,应天门原来防备这么松懈吗?那早知道跪鸡毛的台阶,直接偷摸着进来不就好了?
想到这里,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四周,忽的笑了。
不过,这不正好吗?应天门混进来一只老鼠,一只怎么死的都不会有人在意的老鼠。如果他把这个老鼠杀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吧?再者如果这只老鼠死在这里,难保不会有人上门来找茬儿。
他在这里的日子也不至于过的太无聊一点乐子都没有。
陆明昭眉梢轻挑,轻轻的笑了,就连身体里的烦躁感都消失了不少。果然,杀人和暴力是解决烦躁最有效的方式,没有之一。
推测出来这个人是个凡人境,还没到突破玄空境的地步,陆明昭也是不明白派他过来的人是真的不怕沈醉还是怎么着。如果说不怕,也不会迟迟不敢接近沈醉所在的中心区只在这外围徘徊了;如果说怕,又怎么会只让这么个小角色来呢?
难道说是在试探底线?
但不管如何,陆明昭的第一个乐子来了。
明亮的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注视着下面的一切,却忽然有一片乌云将她遮盖住。月光透不过乌云,原本还清清楚楚的道路一片迷茫,一如那个不知名的老鼠的未来一般。
空气中满是压抑的气息,树叶无风而动,似乎正在昭显着一场屠杀的开端。
——
苗今瑶今天喝了很多酒,每到了月圆之夜她都会想起她在天魔宗的经历。每到了月圆之夜他们这群被选中的圣子圣女都要去沐浴“神”的光辉。所谓沐“神”的光辉,就是把你赶到满是腥味的血池里,各种各样分不清是人还是动物的内脏和器官都被扔在里面,黏糊糊的,完全没有水该有的清凉,泼在身上只感觉黏腻刺骨。
他们会在山洞的洞窟上凿出一个天窗,月亮在外面看着是正常的,但是在里面看来会变成红色的血月。
圣子圣女们会被像赶猪猡一样往池子里赶,在月亮还没出来前站在池子里双掌合十虔诚念经,然后吃下特制的丹药,等待月亮出来。血红色的月光会从天窗洒下来,一接触到裹满鲜血的人时那个人就会感受到浑身血液开始沸腾倒流。
这并非夸大,而是事实。
每年的月圆之夜都会在这里死许多人,在这里祈祷不过半个时辰就会有人开始发出痛苦的哀嚎。几乎所有在这里祈祷的人都看见天上的红月变成了一个眼睛正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们,然后他们就会高举双手,呼唤着母神。
苗今瑶当然也看过,但不知为何,别人眼里温柔柔和的眼睛,她却从中看到了毁灭与疯狂交织而成的欲望。池子里的男男女女仿佛被控制了一般,嘴里只会不停的念叨着那句“呼唤母神”,声音越来越大,脸上扭曲的笑容也越来越大。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那么幸运的,有的人在仪式途中会七窍流血,眼睛直接从眼眶里爆出来,鲜血止不住的从身上任何部位的窟窿里疯狂涌出,流入血池,与血池里的血融为一体。
但他们仿佛跟感觉不到痛似的,嘴角的笑容诡异,依旧张开双臂迎接月光,高呼“呼唤母神!”
然后有的人开始直接爆裂开来,由内而外,被炸碎的肉块分别溅到周围几个离得近的人的身上,他们却依旧没有反应。苗今瑶不知道血池里的血肉是不是都是这么来的,她当时害怕极了。
奇怪的是炸碎的只有肉块,一点骨头都没有,仿佛被融化了一般,又仿佛是本身就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
总之,那是苗今瑶一生都抹不去的阴影。她是清醒着的,知道这有多么疯狂,于是便没有按照天魔宗说的来修炼,修为一直没有进展,自然也没有自己的同类来的那么疯狂。
她意识到修为越高的人越容易失去理智。
她不明白母神是什么,修炼是什么,天魔宗又是什么,为什么原本正常的人会变成这样,为什么那本修炼秘诀会有那么大的邪气。
她只知道自己需要逃出来。
而她逃离的那个夜晚,正好也是一个月圆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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