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初四,秦云何又将启程回府城。
今年他并没再找芸娘做饼饵,然而芸娘还是又按照去年那样做了饼饵并用布袋和草纸分好。
“……上回去听大人厅衙的人都说饼饵好吃,我就说了今年再让大人带去。大人看看够不够,我算着应该是够了。”
秦云何自然也明白芸娘两口子的心意,也没推辞就收了下来。
众人相送,一如往年。一番不舍,终又分别。
柱子吆喝一声,马车缓缓上路。
回到厅衙已是傍晚,第二天初五,各衙门开印。
秦云何先将年前未结和封印期间的案件处理了一下才安排升堂。
年前那个差役涉凶杀的案子,秦云何升了一次堂,基本确定那个差役确实是被冤枉的。
而同为福元衙役却诬陷他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知县追比。
福元知县待衙役一向严苛,无论多难破的案子,皆严限追比,务求速破。
秦云何跟柱子想法一致,觉着那个消失的小厮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于是他又令人到福元县及附近县发布悬赏,搜寻捉拿那个差役的小厮。并发函给福元县,让他们协助搜寻。
又半月,福元县传来消息,差役的小厮被一名县衙帮闲寻到扭送到县衙,又由福元县押至厅衙受审。
经过多方查证与厅衙审理,总算查明真相。
原来是那小厮起夜听见灶间有声音传出,后来又见有男人从里面翻出,猜是那家女儿与人私会,于是起了歹心,想以此威胁欲行不轨。
没想到进到灶间发现那家女儿竟然是晕的,他猜到刚才出去的人可能并不是情郎而是盗贼之流。
那小厮就想着趁那家女儿昏迷行不轨之事,谁料她突然醒来要喊,小厮情急之下捂住对方口鼻,不慎致其死亡将其藏匿院中谷堆……
没曾想很快尸体被发现,差役被抓,他也没敢再出现……
厅衙拟判小厮斩刑,被诬陷的差役当堂释放,又着福元县继续追查当夜翻入农户家的贼人。
差役被羁押多时,当堂释放时,身上的伤都快好了。
在福元县时他本不指望还能放出来,现在真相大白,他都有些恍惚。
“赵大哥,你于我之恩,天高地厚。”说着,差役跪下磕头:“恩公受我一拜。”
柱子扶他起来:“我不算什么恩公,不过是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那差役面露苦笑。
想到他被一起当差的衙役刑讯逼供,柱子自然明白他的心情。
“你如今是要回福元县继续当差吗?”
“不当差能怎么样,既入此行,也只能继续做下去了。”
柱子心中有些难过,看他一身囚服定然是没有回去的盘费了,从身上摸出两块碎银子:“给你做盘费吧,虽然不多,但应该够勉强支撑回福元县了。”
那差役也没推辞,只是再次拱手深深一揖:“我如今身无长物,不敢说报答,日后若有机会,必不忘了这恩情。”
说完转身离开。
厅衙三班衙役自然都清楚此案经过,也知道这差役是如何被屈打成招的。
同为衙役,难免有些悲凉,互相之间都隐隐沉默疏离了些。
刘典史自然也看出来了,皱皱眉道:“你们做这一副物伤其类的样子干什么?推官大人一向宽和,何时严限追比过?”
众衙役听罢才反应过来,是啊,推官大人又不会严限追比,他们也不用为了破案诬陷别人,担心什么。
大家纷纷松一口气,又恢复了往日的气氛。
二月底,魏成济任满被调任安通府齐河县知县。虽看似是平调,但因齐河县乃偏僻小县,实为贬谪。
顾知今年任满,二月受召入京述职。
三月,消息传来,顾知升任江东省林兴府知府。
师兄要升任知府,秦云何心里不舍但也替师兄高兴。
林召棠今年也将任满,三年大计他也并不担心。
有陆县丞的扶助,任上三年县务严整有序,百姓安居乐业。
他刚入仕途,知道一般至少两任满才会升迁,本做好了留任或平调准备,却不曾想四月接到了令他进京述职的旨意。
林召棠先安排人送妻儿回扶余县,又安排好县中各项事务才准备启程。
陆县丞率县衙上下给林召棠送行。
“想必是有大员保举,属下先恭喜大人了。”
陆县丞心中五味杂陈,表面却滴水不漏。
他已经习惯了。
无论他做多少,最终的功劳自然都是记在知县大人头上。
只是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以前那么多的不甘和怨气,毕竟林召棠在任期间不敢说爱民如子,但也算奉公克己、勤谨廉洁。
他怨不起来。
“这几年多谢陆县丞扶助。”
陆县丞拱手还了个礼:“大人客气,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待林召棠的马车走远,陆县丞回身看着熟悉的巽林县县衙,良久,吩咐道:“小柯,带人将内衙收拾收拾,新的知县大人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很快,林召棠被调任京城附郭县永年县知县。
随后,陆县丞接到调令,升任扶余县知县,令即刻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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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衙役会被限令多久破案或者抓到嫌犯,破不了或抓不到就会被打板子,就叫追比——有些冤案就是这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