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夜晚迎来了黎明。
    忽然的一声炮响，孟烦了如惊弓之鸟一般高喊第十八次，其他人也赶紧趴的趴，躲的躲。
    但几秒钟过了，并没有预期中的步兵和炮火袭来，就在大家疑惑不解时，龙文章惊喜的看到援军的到达。
    张立宪等人在虞啸卿的带领下来到阵地停下，声势浩大。
    此时临危受命接管江防的虞啸卿，一下车就气势汹汹的走到原来守桥的特务营长身旁，把他枪毙。
    这一枪，看的林译这个营长感到心惊胆战。
    龙文章笑嘻嘻的夸着虞啸卿，他的心已经开始发虚了，自己不仅冒充团长一职，还说人家死了。
    很快，何书光打来旗语，林译则为大家翻译：“我辈退已失据，若强行渡江必为倭寇追而歼之，甚至连天险亦为敌所趁，如此，不如决死山头，玉碎成仁之一仗，当可振颓丧之友军。”
    虞啸卿无非就是想说，你们的牺牲是理所应当的，我会为你们请功悼奠的。
    龙文章听完是火气直冒，让林译回信：固防首要，过江增援是强求，请求至少提供炮火支援。不允！
    虞啸卿的拒绝的理由很直白，因为炮弹有限，他们只能用来固防，这很讽刺，炮灰团的十七次固防被他们无视的一干二净。
    龙文章让林译好好说，让虞啸卿发点善心，他不希望自己牺牲的人是毫无价值，毫无意义的。
    但虞啸卿仿佛没有情感一样，再次拒绝。
    龙文章也不在想跟他打嘴炮，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朝江防的方向磕头，磕的像孝子贤孙那般卖力。
    虞啸卿终究还是一个敬重军人的人，看他磕的那么虔诚，于是心软允诺了他们半个基数的炮弹，望他们死得其所。
    小山地，孟烦了与龙文章又打起了嘴仗，他骂龙文章不知死活，拿这半个基数去打仗，不知要死多少人。
    龙文章不管孟烦了说什么，依旧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这让孟烦了无比愤怒，他心里早就对龙文章产生了好感，也愿意跟着他去打仗，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更多的人死去。
    “我整死你！”孟烦了怒吼着冲上前，却反被龙文章擒住。
    他大声嘶吼着：“你骗了我们有了不该有的希望，我们现在明知道不该有，还在想！我们想胜利！明知道死，还在想胜利，明知道输，我们还在想胜利！想胜利！”
    龙文章被他的话所刺激到，松开了手，独自坐到一边沉默。
    “我看见你第一眼就看出来了，你心比天高，你命比纸薄，你想带着我们跟你一块儿，从妄想到灰飞烟灭，死的连个毛都没有，这就是你！是，人活着总想发点光，散点热，可你不能拿我们当劈柴烧，我们长得不好看，我们长的瘦，那也不是劈柴！我们跟你一样，我们有两只眼睛，我们有一张嘴巴。”孟烦了骂完他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开。
    他不想见到这个妄想胜利却死伤惨重的假团长，他比谁都看得清这个事实，他想活，但更想胜利。
    陈苏城靠在一块石头后面，默默看着，他也知道，如果仅靠这半个基数来对付日军，幸运点能活十几个，不幸点，直接全军覆没。
    龙文章太想胜利，他经历那么多的地方，见过太多辛酸，他渴望拥有一个自己的部队，一个不贪生怕死，欲战就溃的部队，他心里也明白这场仗最后的结果。
    “看够了吗？”龙文章突然说话。
    “看够了，这场仗我不看好，用我们满腔热血来填，远远不够，你想打仗，你渴望胜利，他也一样，哪怕知道你是假团长，依旧跟随，他们打心眼里认可了你，孟烦了也是，他看得清事实，他以前打过太多败仗，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死去，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现在，他拥有了一群出生入死的弟兄，他不想历史重演，我想你也能看的出来。”
    龙文章低下头，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他想了太多太多，他无时无刻不在想。
    “有时候退一步也不是错，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可以退，但要退的有意义，一切决定权都在你手上，我们永远跟随你。”
    “我有时候就在想，你怎么那么了解我，我做什么你都看得懂，你从一开始都在护你那群兄弟，你的军事素养比我们任何人都高，无论是作战、指挥、撤退，你都游刃有余的样子，我常常想，你是什么人？你要干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你的目的又是什么？”他看不清眼前的这个人，因为这个人对他太好，好的过于强烈。
    “你想多了吧，我的目的就是参军报国，把鬼子打出中国，放心，团长，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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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啸卿的炮火如约而至，日军的大部队也冲了上来。
    “冲啊冲！冲的上，杨六郎！”孟烦了举枪吼道，哪怕他知道这仗死伤惨重，依旧没有退缩。
    但让人意外的是，龙文章直接下令撤退，东岸的何书光疯狂打着旗语，让他们决战到底，但龙文章他们不予理睬，全员撤退，这把虞啸卿气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快跑，苏城，别他妈的压阵了。”龙文章拼命朝守在队尾的人吼道。“我心里有数，你们先走。”
    陈苏城实在放不下那些伤员，拼命的为他们争取撤退的机会。
    “连长，快走，不要管我们了，快走。”严非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倒在地上。
    “不行，你们是我带出来的，是我的兵，要死也要死在一起。”陈苏城毫不犹豫使用了100%恢复卡，并替他们挡住子弹。
    大家一窝蜂的冲上竹筏，由于陈苏城在最后一个，上竹筏已经来不及了，她直接跳进入江里，沉了下去。
    “连长！连长！”他们看着消失不见的人，痛心疾首。
    水里，强大的水流把她往下游推去，陈苏城在空间里兑了一根浮木，浮木的浮力把她从水里带了出来，不一会儿就遇上了龙文章他们。
    对岸的鬼子依旧穷追不舍得朝他们射击，陈苏城顺水漂流，龙文章他们使劲划水，靠近浮木，把人拉了上来。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总想着当烈士，永远留在后面垫后，垫你大爷啊！”孟烦了劫余后生的骂着她。
    “小太爷，我命硬着呢。”陈苏城学着孟烦了的语气打趣。
    “硬你大爷！”孟烦了气的拍向她的头，但也只轻轻的拍了一下。“行了，别打了，再打我就死给你看。”陈苏城笑着威胁道。
    陈苏城查看了一下自己的人，只剩下二十个，心疼不已，自己当初收他们的时候还是些愣头青，天天喊着要打鬼子，现在他们实现了，但也牺牲了——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们。
    到了下游，竹筏一靠岸，大家连忙爬到草地上躺下休息。
    陈苏城忍不住跪在岸边，眼里泛起泪花，无声的哭泣。
    龙文章也走了过来，跪在她身边，他跪的是牺牲在南天门的所有弟兄，他欠下的太多。
    大家齐望着南天门的方向，为牺牲的兄弟默哀，这场仗打的太过惨烈，只活了百多个人，包括那些伤残。
    “回家了。”龙文章扶起陈苏城，帮她擦去眼角的泪水。
    “走啊，我带你们回家。”龙文章眼含热泪看着剩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