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声的视线从摇晃的垂旒,再到那双危险幽深的红色眼眸,笑得玩味又痞气。
“陛下的尸体那可是文物,不能用钱来衡量,无价的。我呢,上了称也就那么一百来斤,论斤卖都卖不了多少钱。”
他轻轻拨弄起着垂旒,看着那细长的阴影在朝晏浓墨重彩的眉目间来回晃动。
“陛下觉得我能拿什么来和你换,你说,我有的,都可以拿出来。”
朝晏觉得这无赖真是不上道,他的尸体,自然也要用尸体来换。
不过,他觉得江声现在这副温热鲜活的模样还算不错,可以将尸体暂时改为身体。
当然了,朝晏是不会和江声明说,想要的东西还要靠别人来指点,一点都不真心实意。
“自己想。”
江声莫名觉得这三个字中暗藏着某种不清不楚的期待,他认真琢磨了一下,温热的唇靠近对方又薄又凉的耳垂,还故意抿了抿。
“等我死了,拿我的尸体来和你换。对了,超过三十五岁,肉说不定就柴了,不好吃了,到时候陛下可别忘了。”
朝晏被对方唇瓣的温度烫到,好像一点火星乍然燎了上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不等朝晏对于这样的热做出什么反应,江声就十分聪慧地说出了他想听的话。
满意了的绝色艳鬼将人往上掂了掂,语气都温和了两分:“朕不是活人,尝不出味道。”
江声当即就跟抓了什么致命的破绽似的,装得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恶狠狠地瞪着朝晏。
“陛下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是经验丰富,有事没事就抱着活人乱啃。”
朝晏的经历注定他不会好脾气,破脾气还差不多,冷漠倨傲,容不得旁人质疑。
他立即沉了脸色,阴恻恻道:“朕的事与你何干?”
江声表面像是气得都要炸了,实际上呢,他正在啧啧称奇,心想朝晏生气的时候真带劲,也真好看,要是能让他扯了龙袍,按在陵道里面就好了。
“对 ,你的事和我没关系,你的手也和我没关系,那能不能麻烦陛下把你的手从我身上拿下去,放我下来?”
朝晏讨厌帝陵里无处不在的寒冷阴气,他自己也觉得好笑,厉鬼之身,竟然会厌恶阴气,可是没有谁会喜欢囚困自己多年的牢笼。
而这样抱着江声,对方身上烈火般的阳气驱逐着周围讨厌的阴气,让他觉得很舒服。
朝晏承认,他现在不想放开江声,就想这样抱着。
“朕为何要听你的话?你让朕放你下来,朕偏不。”
江声也不想下来,朝晏现在不让他碰,这样的亲密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但还是要装装样子。
然后,江组长就像是被朝晏气笑了,烫热的手掌握住对方修长冰冷的脖颈,好似握住一块凉玉。
“陛下,你能不能讲点理啊?”
朝晏神色晦暗不明地盯着他,冷冷道:“朕从不讲理,朕觉得独断专行,甚好。”
江声脸上的笑看起来喜怒不定,粗糙的指腹故意压在朝晏的喉结上。
“那你怎么不滥杀无辜,就在这里直接杀了我?”
朝晏闻言,突然沉默不语。
其实,类似的想法朝晏有过,甚至此时此刻,他对江声依旧抱有着一种浓稠到极端的杀意。
朝晏想要摧毁这个人,很想很想……
不过不是现在,等他厌恶了江声,不再喜欢对方活着时候的样子,他会好好享受杀死江声的过程。
朝晏病态地想着,那种滋味肯定不亚于几百年前,他从帝陵出去大开杀戒的那种放纵和宣泄。
“朕若是在这里杀你,岂不是白白浪费你身上的龙气?”
千年恶鬼给自己找了一个完美的理由,他觉得江声肯定无话可说了。
“哦,”江声有些敷衍地应了声,脸上的半明半暗的阴影衬得轮廓格外冷峻深刻,“知道了,陛下的意思是,等我没了龙气,就是我的死期,是这样吧?”
朝晏皱了皱眉。
江声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很坏心眼的把朝晏架上高地,故意说:“君无戏言,看来再过一段时间,我就可以给自己准备棺材等死了。”
朝晏的脸色彻底阴沉下去:“你……”
江声坏得很,忍着笑打断他。
“陛下,我不想再说死不死的事,就算我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过英年早逝这种事搁谁身上都不会好受,咱们还是说回聚魂尸的事吧。”
“你是人-皮是制造聚魂尸的第一步,接下来呢,可以给我仔细说明一下吗?”
朝晏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有口难言,静默片刻,他闷声道:“聚魂尸用的是死尸,经久不腐的尸体最佳。”
“七人魂魄置于新鲜皮囊之中,驯服成奴,再附身尸体中炼化,聚魂尸成。”
江声懂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的纹身,眯了眯眼睛:“你之前说纹身需要你的骨灰,现在又说你的尸体经久不腐,到底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朝晏走到两盏灯之间,整张脸似乎快要隐没在黑暗中。
“朕死的时候断了一臂,尸体不腐,不代表断臂不腐,朕被葬入帝陵时,那断臂已经是一截白骨。”
江声没想到是这样,他的手按在朝晏的左肩上,声音都轻了。
“是这条手臂?”
朝晏偏头看了一眼江声的手,似笑非笑道:“你问这个作甚?”
江声微微用力握紧他的肩膀,有些温顺地靠了过去:“想心疼心疼我老婆,陛下给个机会行不行?”
朝晏早已习惯他老婆来老婆去,不过他管不住江声这张嘴,总不能一直用怨气封着。
“朕不需要你心疼。”
江声挣扎着下来,用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将朝晏按在怀里,掌心覆在他的后背上,安抚地轻拍着。
“你不需要是你的事,我心疼你是我的事。”
他抵上朝晏的额头,有些粗重的呼吸在死寂的陵道中显得有些吵,或者说是对于朝晏来说,很吵。
“陛下,我以后会死在你手里,也就只有你一个老婆,还是口头上说说的那种。”
江声说话时,温热的余息悠悠拂过朝晏的唇。
“陛下,求你了,你让我过一把当老公的瘾好不好?”
朝晏有些受不了这样的人,想要躲开,后撤的瞬间,视线扫过江声微薄的唇,莫名想到了那种柔软的触感。
“……是左臂。”
江声得了这三个字,立即捧起朝晏的左手,又揉又吹的。
见朝晏没有拒绝,江声得寸进尺,将唇覆在他冰冷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