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地下室之外,一处院落,有一人正坐在廊亭边的木栏上,
抱着双臂,靠在柱子上。
眼睛盯着天边,
平静的神色下带着冷意。
此人正是真正的李子安!
原来他并未去外城游逛,只是不知道这些天躲在何处。
约莫六丈远的地方,池小竹却站在一口深井边。
井口内绳子晃动,似乎吊着什么东西。
石室内,李默风依旧在不停地倾诉着得不到回应的言语。
“儿子,其实你哪一方面都比那吴招强,可惜却无法带着李家变的更加昌盛。
你放心,演武堂我会留着,改名‘子安堂’,新城我也会命名为‘子安城’。”
李默风有条不紊的往丹炉里添加着草药。
血升丹的炼制分为多个阶段,每个阶段需得放置相应的草药,然后等一段时间凝聚药力。
眼下第一阶段已经慢慢开始。
重新坐回太师椅上,李默风盯着从竹筒中落下的鲜血,舔了舔嘴唇,
脸上布满了掩饰不住的笑意,继续道:“子安堂,子安城,这些也能提醒我,我有个好儿子。
血升丹炼制时,同性嫡亲血脉之人的修行境界越高越好。
可惜你才固基境八阶,炼出的血升丹只能治好我的伤。
你放心,等我伤势恢复,我会尽快培育出一个固基境九阶的同性嫡亲血脉。
我会给你立碑,到时候每个李家子嗣都能知道你的功绩。
为了打破李家在风安城的宿命,毅然决然同吴家死战,深受内伤而亡。
哈哈,这个功绩好不好?你一定喜欢。”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宗单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久。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陷入黑暗之中。
《静心咒》所起的效用越来越小。
模糊之间,似是看到了师父正坐在道观石像前训斥着自己。也看到了自己在乌鸡山上捉兔逮鸟。
“师父,徒儿...徒儿...。”
太师椅上的李默风依然在不停地说着,眼见此一阶段凝聚药力的时间已到,
便准备起身,可却忽然发觉有些不对劲。
他似乎抬不动手了,心中一惊,想要挪动脚步,然而依旧无法动弹。
“这...这怎么回事?”李默风大骇不已。
深井边,池小竹神色一动,将绳子快速拉起。
原来吊着的是一个小笼子,而笼子里则是一只小白兔,白兔的嘴被包住。
但不知道为何,此时的白兔却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
池小竹大喜,可紧接着身形一晃,就欲倒下。
从发现池小竹动静后就开始准备的李子安,立即屏住呼吸,一瞬间来到池小竹身边,然后抱着她快速离开。
“成...成了”,池小竹在李子安怀中道。从声音上听起来,她眼下很虚弱。
“我知道”,直至远远离开深井所在的院落,来到一间屋子门前,李子安才开口。
然后从怀中掏出一粒丹药给池小竹服下。
走进屋内,将池小竹放在椅子上,柔声道:“你好好恢复。”
“好!”池小竹服下丹药,好了许多,神情坚定:“小心些。”
“等我回来!”李子安再倒出一粒丹药,这次是自己服下。
来到烛台,轻轻一按,“吱吱”声起。
李子安直接走进去,也不关闭机关。
石门前,李子安再次屏住呼吸,迅速推开,接着便看到李默风瘫倒在太师椅上。
掏出匕首,瞬间来到李默风面前。
“嚓...嚓...嚓...嚓”,李子安一连四刀,李默风的手筋脚筋皆被挑断,
脚步不停,快速走上石阶,喂宗单服下丹药,而后离开石室。
不过走出的那一刻,就再也支撑不住,直接倒在石门前。
半个时辰后,李子安扶着墙壁站起,依旧有些不稳,就这么站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恢复。
回到石室,丹炉内的火苗已经熄灭。
李子安环顾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宗单身上,手腕上的伤口在喂下丹药后就已经不再流血,
走到石床边,扛起宗单,离开石室。
密室外,池小竹见李子安出来,急切询问:“怎么样?”
“手筋脚筋已经被挑断,废人一个!”李子安将宗单放在椅子上。
“他现在情况如何?”
李子安把手指搭在宗单手腕上,片刻后才回复:“弱筋散、失血,还有其他药物影响。
有些虚弱,估计要昏迷个两三天。你一会把他带回去,不用再去别心院了,他在前院的住处就行。
再寻个人照顾他,等他醒来,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好!”,池小竹点点头,又有些担忧:“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李子安沉默半晌,开口反问一句:“你想要我待多久?”
池小竹走上前,紧紧的抱住李子安,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秀发轻点着他的脸颊:“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我会一直站在你身边。只要你伸手,我就会全力以赴!”
“我知道”,两人相拥片刻,李子安继续安排:“明天,你告诉其他人。说李默风出关只是想了解风安城的事,然后又去闭关。
至于宗单,就恢复他的身份。说他外出探查商路遇到妖兽袭击后受伤。”
“我等你!”
李子安松开,转身离去,走进密室,将里面的烛台轻轻一推,入口关闭。
进入石室,在李默风身上连打几处穴位,而后随意找个箱子拉过来坐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李默风神思归位,慢慢睁开眼睛,却发现儿子正坐在自己对面,心中一惊:“你怎么?”
连忙左看右视,发现此时的自己正瘫坐在太师椅上,而石床上则只有割开的绳子散落着:“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发现自己竟然使用不了灵气,也无法动弹,手筋脚筋断裂,顿时惊恐万分:“你...你...怎么可能?子安...。”
李子安轻蔑的笑着:“什么不可能?”
“你明明已经喝下混有弱筋散的茶,也已经昏迷不醒。”
“是啊,弱筋散确实喝下了。可你怎么知道那个人一定是我?”李子安依然面带笑容,可眼神中却只有冷意。
“不是你...不是你,那是谁?你从哪找来个修行者?难不成是你那个随从?”李默风猛然想起一个他未曾见过的人。
“你猜”,李子安手中把玩着匕首,就像之前转动折扇一般。
“难道...难道你早就知道了?怎么可能?还有,你怎么知道这处密室的?”李默风不敢置信,不停的发问。
“还能有谁,那个趁我外出,被你亲手杀掉的傻女人呗”,李子安语气平静。
李默风瞳孔一缩:“俞净颜,是俞净颜那个贱人对不对?”
“砰”,李子安一脚将李默风踹飞。
椅子碎裂,李默风撞到石阶上,口吐鲜血。这一脚让他清醒不少。
“你是何时下的药?”李默风还是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以至于自己中了招。
这一次李子安没有让他继续猜,“自从知道你要用我来炼血升丹之后,我就开始想着怎么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血升丹的炼制需要一种必不可少的材料,那就是逆生果。我专研多年,终于找到了方法。
落阳花与迎月草混合,调制出阳月散。阳月散无色无味无害,混在用于炼丹的草药中,不会影响丹药的药力。
但服用丹药后,阳月散酒会存在于服用者的血液之中。
我本来打算自己服用,可不曾想遇到了一个身世清白的人,和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宗单修行所用丹药多是我亲自炼制,阳月散可以说已经遍布血肉与骨髓。”
“所以一旦宗单的血液流出,阳月散也被释放?”
李子安不理会李默风的问题,“阳月散一遇到逆生果,效果可比你给宗单喝的弱筋散要好的多。”
这种毒药效果确实好,即使他自己也难以制出有效的解药。
好在石室建的非常好,门一关,气息就不会传到入口。
不然他刚打开机关,怕不是就会中招。
“密室无人能看到,你是如何知道我开始炼制血升丹的?”李默风有许多地方不太明白。
炼制血升丹时,逆生果也不是一开始就使用的。
李子安轻呵一声:“外人当然看不到密室里面的情况。虽然密室为了不被人发现入口,门建的很严实。
可石室也不能不通气。你在其他地方闭关的时候,我就已经查到这间密室的通风口。
只要在通风口放一个不大会叫的活物,一旦你用了逆生果。
自然会有气味顺着通风口传出。”
“这是池小竹想出的点子?哼!就应该早点除掉她”,李默风恨恨道。
话落,突然又想到李吴两家的死战,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之色:“所以,李吴两家的决战也是你们的谋划?”
“我若突破到固基境九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对我动手。既然如此,就逼你动手。
挑起两家之战,本意是消耗你的实力。
只是未曾想你竟然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此的话,两家死战更加不可避免了”,李子安这次倒是耐心解释。
“你就不怕自己被吴家所杀?”
“杀我?吴家是更愿意先杀一个固基境九阶的你,还是八阶的我?更何况相比吴清越将你击杀,显然我会更早的把吴招宰了。
宗单已经在城西隘口外备好坐骑。我跟小竹有什么可怕的。”李子安摊摊手。
“我若是不同意攻打吴家,你们这番算计岂不就是白白忙碌一场?”
李子安嗤笑:“你同不同意并不重要。你不同意,我也可以激吴家来与李家决战,无非是晚一些。
更何况在得知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之后,我有十成的把握当晚就能开战!
连续服用丹药突破之后,我的潜力被大幅消耗,晋升九阶犹如镜花水月。
而对于你来说,一来不能让我‘死’,二来为了能多些时间,必须尽早对我下手,以求恢复伤势。
我是你炼制血升丹以恢复伤势的主料之一,你会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吴家所杀吗?
纵使那天你答应了我逃去外城,我也会‘不甘心’,然后去寻吴家麻烦。”
“所以你根本不在乎李家输赢,没有考虑过李家家业?”,李默风怒从心起。
李子安起身:“李家?哪还有什么李家。”
来到李默风身边,低着头,直视李默风的眼睛:“今后只有俞家!”
“什么!你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李家子弟的资源供给停掉,全部转给俞家。而我,也会改名俞子安!”
“你疯了!你这么做怎么对的起列祖列宗。你个不孝子!李家竟然毁在你的手上!”
李默风大怒,挣扎着要到李子安面前,可却无法挪动分毫。
李子安,不,现在应该叫俞子安!
转身指着丹炉嘲讽道:“李家的不孝子可不是我,是你!当年你立起这个丹炉的时候,李家就已经没有了未来!”
李默风顿住,而后大吼:“不,不是我。我是为了李家的强大。你一个痴迷于炼丹的混账,怎么能让李家强大。
我是李家的天才,风安城的天才。吴清越都被我压的死死的。只有我,只有我才能带着李家昌盛。
你不行,你那个贪生怕死的爷爷也不行!”
“天才?活到最后的才是天才!”
猛然一震,李默风想起了那晚自己对吴清越所说的话,再次口吐鲜血。
俞子安将李默风丢在石床上,用绳子将其左臂绑住。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你个逆子,你个疯子。你不能拿我炼丹,我是你父亲。你这是大逆不道!”李默风惊恐万分。
... ...
李子安府邸,前院,宗单的住处内。
宗单此时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动不动。
迷迷糊糊之中,他的神思开始恢复。
“我这是死了吗?四周为何这么黑?”
偶然间又听到有人在交谈。
“主事大人,从脉象上看,宗亲随估摸着还需一天左右才能苏醒。小的开些安神补气的药,想来能恢复的快些。”
“这人是谁?主事大人...,是池小竹吗?宗亲随...,说的是我吗?”宗单依旧有些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