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瓷窑的后门。
何老板和一个小老头蹲在墙角说悄悄话。
“真的吗?天下哪有这等好事,三十两的月钱,别说见过,这辈子听都没听过。”小老头不信,“你肯定是被人骗了。”
何老板拿了一锭十两的银子,咬了个牙印儿,“全是这种,足有五十个,摆了一排,人家银子都给了,没道理骗我吧。”
“再说,我有什么好骗的?她还让我那混账儿子戒赌了。”
小老头眉头一扬,很是惊讶,“咋戒的?他不是打死都要去赌吗?”
何老板便将袁书是如何让何用戒赌的事说了。
小老头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这种法子,这应该就是以毒攻毒,这小姑娘有些本事。”
何老板翻个白眼,“要你说,人家没本事,能拿出五百两来买我那破窑吗?还是个姑娘家,但我看她完全是自己做主,也不见她提起过家里。”
小老头还是担心,“可这么不正常的月钱,你当真敢接?她既没说让我们做什么,别到时候惹出什么岔子,让你我掉脑袋。”
被他这么一提醒,何老板也有些拿不准了。
“这...其实我也问过,她说他们镇上的员工,都是这种级别,只要真有本事,月薪都很高。”
小老头愈发不信了,没好气,“这话你听来像真的吗?哪个镇子有这么高的月钱?你听说过吗?”
何老板愁眉苦脸,“确实没听过,说是叫晨阳镇。”
“啥镇?”小老头忽地一愣。
“晨阳镇,早晨的太阳,我怎么没听说...”
小老头顾不得何老板的嘀咕,拿起纸就在上面画下自己的名字,按了个手印。
何老板看得一愣一愣的,“你这是咋回事?不是担心有问题吗?”
小老头反而惊讶,“你作为一个老手艺人,没听说过晨阳镇?”
何老板摇头,懵,“在哪里?你如何得知的?”
小老头立马激动地讲起来。
“这是我侄儿写信告诉我的,他不是在南城吗,开年之后他给我带了一封信,说他那个镇子,就是神仙般的地方。”
“那里人人平等,没有主人也没有仆人,谁见了谁都不用下跪。”
“家家户户月收入都是十几两,还有很多工厂,就是我们口中说的作坊,只不过比作坊大,一个工厂就有好几百人,还有自己会跑的车,哦对了,他说那里东西还特别便宜,精粮才五文钱一斤...”
这回轮到何老板不信了,“这不可能,米糠都不止五文钱一斤。”
小老头着急,“是真的,回头我把我侄儿的信拿给你看,我专门请了书生帮我念,还请了两个人,说的都一模一样,我侄儿肯定不会骗我。”
何老板讶然,“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地方,见了官老爷也不用下跪?”
“他们那里没有老爷,说是有委员会,大抵是个官,但委员会的口号是为人民服务,镇上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委员会的人在处理,哎呀太多了,回头我把信拿给你看,我侄儿给我写了十几大页。”
何老板还是不太信,这听起来就跟天方夜谭似的。
“你侄儿就给你写了十几页信来显摆?”
小老头摇头,“他是劝我过去,说晨阳镇吸纳人才,有本事的手艺人去落户,可以分房子,还包分配工作,薪资都很高,我侄儿是个木匠,月钱有八两。”
何老板又是一惊,“一个木匠就八两?这...”
“你一个破烧窑的,不也月钱三十两吗?”小老头没好气。
何老板又是翻个白眼,“什么破烧窑,人家袁姑娘还看重我,给我了三十两的月钱。”
小老头瘪了瘪嘴,怎么这话从何老板的嘴里说出来,他又觉得没那么信了。
两人都觉得对方的话不太可信。
不过,小老头既然签了字,何老板便当他答应了,“你给我找二十个老手艺人,让他们跟你一起来,我再去别的地方找十个。”
小老头瞪他,“要找你自己找,我去帮你找,回头李家肯定得找我麻烦。”
何老板想到自己三十两的月薪,哼,能者多劳。
“那你把人给我叫出来,我自个儿跟他们说。”
小老头悄咪咪去叫人。
一上午的时间,何老板手上的纸,就写下了二十五个名字,他又去其他地方找,总之,一天时间,就给袁书凑了三十个人。
第二天,袁书按照约定时间来到瓷窑。
她来得早,雾蒙蒙的清晨,破旧的瓷窑若隐若现,远远看去,像个鬼屋。
就连何老板自己,都有些心虚。
“袁姑娘,你来得早啊。”何老板上前打招呼。
袁书走了一圈,发现这里只是久没有人,杂草丛生,看上去荒凉了一些,实则只有外围墙垮了几处,房顶破烂了些,其他还好。
“你们是用青砖搭建的窑吧?”袁书问。
何老板立即自豪道:“都是用上好的青砖搭建,保证结实。”
“今天我们第一件事,是找人把这里重新修缮,第二件事,你们烧制一批红砖,用红砖来搭建窑。”
何老板一疑,“红砖?用粘土烧制成型然后封窑冷却?”
他祖辈都是烧窑的,对于红砖也了解一些。
远早朝代有红砖出现,但因为红砖颜色过于鲜艳,不受大家喜欢,所以被淘汰,现如今,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红砖是如何烧制。
何老板知道,青红砖的区别在于,青砖烧制温度更低,而红砖需要更高温度。
“你是担心塌窑吗?你放心,烧瓷的温度,青砖完全可以承受。”何老板道。
“我们不烧瓷。”袁书拿出几张图纸,“窑的形状也要变,你们按照这个形状先给我搭建五个。”
何老板拿着图纸研究。与瓷窑完全不一样,若非他是这方面的行家,甚至看不懂那形状要如何搭建。
“这是干啥?”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是昨日的小老头。
何老板把图纸递给他看,“你瞅瞅,这个要怎么搭?”
小老头只看了几眼,就指出了几个关键点,“这里,还有这里,这三处地方,是关键,搭不好,得塌。”
袁书放下心来,果然还是要交给行家来办。
“老何,你把我们叫来,就是让我们在这个破地方干活儿?”
后面,一大批人走过来,错愕地看着眼前破烂的瓷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