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银子掰开？”
    女帝不明所以，看了一眼郑文卿，后者也是一脸迷茫。
    “林大人，你此言何意啊？”
    林书豪笑道：“郑大人，我且问你，我们大乾朝每位将士的伙食，是如何分配的？”
    身为户部尚书，只要关乎到银子的事，他都知道，其中就包括，每位将士的伙食标配。
    郑大人淡淡开口：“三个白面馒头，一碗粥，一些青菜和少许肉类！”
    “林大人，这已经是最低标配了，如果再低，将士们的营养就跟不上了！”
    郑文卿像是猜到了他的想法，出言提醒。
    林书豪却摇了摇头。
    他看向女帝淡淡说道：“陛下，臣建议把将士们的吃的白面换成麦麸和粗粮，把粥也换成粗粮，青菜和肉类，不变！”
    “麦麸？”
    郑文卿闻言，瞪大眼睛。
    这些东西，平时可都是喂猪的，人怎么能吃？
    “陛下，不可，麦麸又干又涩，难以下咽，如果给将士们吃了，别说打仗了，他们可能连刀都拎不起来！”
    女帝也是看向了林书豪，眸子黯淡了几分道：“林大人，这个方法行不通，将士们是人，不是畜生！”
    不，麦麸不但能吃，还有很多的微量元素在里面，只要适量，不但能增强体质，还能美容养颜呢！
    “陛下，如果不吃麦麸，将士们最后还是会因为粮草不足，死在战场上，失去性命和失去口感，哪个更重要？”
    这……？
    女帝和郑大人相顾无言。
    “现在到了国家生死存亡的时刻，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不能放弃，实不相瞒，在我的家乡，战争更残酷，别说麦麸了，将士们饿的急眼了，连草根，树皮，泥土都吃，他们也知道不好吃，可他们不得不吃！”
    林书豪神色一下子悲悯起来。
    “因为他们不吃，等待他们的便是敌人的屠刀，身为将士，他们不怕死，可他们身后的百姓，妇女孩子，怎么办？”
    说到此处，林书豪看向郑大人道：“你见过女子被敌人生生挑开肚子，活活疼死么？”
    “你见过还没满月的孩童被敌人用石磨活活压死么？”
    “你见过一个弱女子，为了能活下去，受到怎样的侮辱么？”
    “你没见过，可我见过！”
    林书豪想起前世，去某京参观纪念馆时那种悲痛欲绝的痛楚。
    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恨，如果可以重来，别说吃麦麸，就算是吃枪子他也义无反顾。
    郑文卿愣住了。
    这些事，他从来没有想过。
    身为户部尚书，朝堂诸公之一，平时家里的猪，吃的都比普通老百姓要好。
    “你们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生活享受惯了，口口声声说战争残酷，可究竟有多残酷，只有你们想不到，没有敌人做不到！”
    这一刻，林书豪悲从中来。
    他不是个杞人忧天的人，也向来乐观，可是这种涉及到国家存亡的事，他怎么也乐观不起来。
    因为，他明白，一个国家的尊严，是靠无数死去的英魂用鲜血铸就出来的。
    那太沉重，太惨烈。
    女帝看着他久久没能言语，这一刻，她突然发现，眼前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男人，竟有些让她看不透了。
    林书豪不理会他们异样的眼神。
    继续说道：“麦麸比白面要便宜许多，一斤白面可以换三斤麦麸，把麦麸掺在白面里面，不要掺多，将士们的身体便不会出现问题，只要撑到秋季，云州就会迎来丰收，到时候，我们便可以跟北辽一决高下！”
    女帝沉默许久，像是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片刻后，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林书豪道：“林大人，你确定此事可行么？”
    林书豪斩钉截铁，一字一句说道：“陛下，反正大战开打，臣免不了要上战场，臣这人很怕死，从来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不可行，臣也回不来了！”
    “好！”
    女帝看向郑文卿，目光一下子锐起来：“郑大人，立刻传朕旨意，就依林大人所言，把调往边关的粮食一部分换成麦麸，不可有误！”
    “慢着！”
    林书豪立刻补充说道：“千万也记住，麦麸一定要和白面掺在一起，不可过多，另外，我在告诉你一个保存青菜的办法！”
    “把青菜用开水煮熟，然后晾干，撒上盐巴，吃的时候，只要用开水一冲就行，这样不仅方便，而且也有利于运输和保存！”
    “肉类也是一样，煮熟风干，然后用油纸包起来！”
    这些方法，郑文卿是闻所未闻，但现在他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出奇的信任。
    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安排！”
    这种跨越品级的指挥，真爽。
    子爵怎么了？别看子爵官小，也能指挥户部尚书，哼！这就是实力。
    林书豪心里美得不行。
    待郑文卿走后，女帝这才饶有兴致的打量起了林书豪。
    目光怎么说呢？有点奇怪。
    林书豪被女帝盯的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轻咳一声道：“陛……陛下，你这么看着我作甚？我脸上又没有花！”
    女帝却不以为意，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朕很好奇，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还有……你说你家乡战争很残酷，大乾朝已经十多年没经历过战争，你的家乡莫非不在大乾朝？”
    我靠，完了，装逼装过头了，把自己装进去了。
    我忘了女帝是大乾朝的扛把子了，还是一个有头脑的扛把子，绝对不是小公主那样的只会玩斗地主的傻白甜。
    “额！……哈哈，陛下可能是听错了，臣刚才说的战争其实是在一本记事小说上看的场景！”
    为了彻底打消女帝心中的疑虑，他补充道：“公主殿下，最近迷上了听小故事，臣这几天看了许多的故事书，刚才臣说的那些场景，便是在那里面看的，臣可是地地道道的大乾人，陛下也知道，臣出身寒微，穷日子过怕了，只想过好眼下的生活，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女帝看了他几眼，见他不像在说谎，这才冷哼了一声道：“朕欠你的银子，等会让户部拨给你，你少在这里阴阳朕！”
    林书豪见女帝转移了话题，这才松了口气道：“陛下，银子的事不急，等打赢了北辽，陛下在兑现承诺也不迟！”
    “哦？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女帝看了他一眼，神色淡然。
    “嘿嘿，瞧陛下说的，臣一直都很好说话的，在大是大非面前，臣向来分得清轻重，不为别的，臣就是想尽为人臣子的本分，替陛下分忧！”
    “嗯！说的好，既如此，那朕也就不客套了，银子就不给了，想必以林大人的格局，应该可以理解朕，林大人忠肝义胆，朕甚是欣慰，等会朕亲自赐你一封御笔，此事就算揭过了！”
    林书豪是目瞪口呆，直接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