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里的小夏婆娑一下,祝千儿……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隔着薄纱与她俩俩相望,也没有打破这层隔膜的意思。
“姑娘,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为难他、也别怨他,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不是有句话叫‘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吗?变成今日这样,只能说我与他本就无缘,怪不得别人。”
小夏听明白了,“韩益居,是你的恋人?”
“之前是!”她答得落寞。
“那你们到底是怎么……”
“吱呀”一声,门开了,季子封高大的身影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小二,手中端着一个大大的果盘,里面五颜六色、少说也得有五六样果子,她在床帐里都闻到那股特有的清香味儿了。
不过……哎!他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待二人来到桌前,祝千儿果然已经不见了。
小二放下东西,季子封回身给了他一块碎银,见人欢欢喜喜的走了才过来撩开床纱,却见她已经醒,便坐下顺顺她的头发。
“睡够了?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水果?这几日一直让你窝在马车里,没睡好没吃好,刚才特遣人去买了些市面上最新鲜的水果,当补偿你的,可惜……这季节没有仙桃了。”
小夏靠在他身上,眼睛却盯在祝千儿刚才坐过的地方,答非所问,“子封,你手下打探到韩益居住在哪了吗?”
“找到了,明日一早我们就过去,行了吧?”知道她心里肯定惦记着这件事,他也没过多苛责。
接着把大果盘端过来,拿了颗橘子剥好,又一瓣一瓣喂给她吃,“送完这最后一盒,我们就折去莫大夫家看看慕潇,接着就直接回长安了。”
“好,我知道了。”她有些心不在焉,还在琢磨刚才祝千儿说过的话,不过从字里行间可以听出,关于她的故事……很可能就是一个be!
不出所料,当季子封带着小夏、慕霖驾马来到桐叶巷、韩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小男孩在门口玩着石头,模样虎头虎脑的,很是可爱,但小夏抱着盒子的手却紧了紧。
她走过去,将东西递给季子封,才蹲下摸摸孩子的头,“小朋友,你知道韩益居这个人吗?”
他抬起小脸儿瞧瞧她,很是腼腆的点点头,然后竟一溜烟儿跑进了大门后的小院儿里。
“哎……”小夏扬手想叫住他,哪成想,他跟小兔子一样转眼就没了踪影。
“哈哈,原来姑娘也有吃瘪的时候,把人家孩子都吓跑了。”慕霖站在旁边调侃,随即整理一下衣衫,“还是属下去吧,大人和姑娘在此稍后一会儿。”
可刚扭头要走,却被季子封叫住……“慕霖。”
慕霖回过身问,“怎么,大人要亲自去?”
“什么亲自去?那孩子不是把人带出来了……。”
剩下两人顺势往门口看去,果然看见刚才那小孩拽了个年轻男人出,他穿着一身素衫,发髻簪于头顶,身量相对于普通男人是略显单薄几分,但却面容清秀、长得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读书人,但脸色却带着病态的苍白,只要一走快就会咳嗽几声。
不多时,一大一小便来到跟前,小孩子晃着男子的胳膊奶声奶气道,“爹……就是这个姐姐找你。”
爹?小夏愣了一下,虽已猜到八分,但仍不免惊讶,又打量了男人几眼,这……就是她要找的韩益居吗?
韩益居也同样的瞧着他们,然后一拱手,“不知各位找在下何事?”
小夏几不可闻叹息一声,“您就是韩益居、韩公子吗?”
“正是在下。”
小夏犹豫一瞬,还是拿过季子封手里的盒子递过去,“这是祝千儿的遗骨,我是她生前挚友,临死前……她特意交代我,要把自己尸骨交给你安葬。”
“什、什么?”他脸刹那变得更苍白了,伸到半空中的手顿在那,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竟盯着盒子足足呆愣半晌,然后才深受打击的后退两步,一闭眼、两行清泪已簌簌落下、嘴唇不住颤抖。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他悲痛欲绝的样子,连季子封和慕霖这两个大男人看着都心生不忍了。
“韩公子,你节哀。”她还能说什么呢?第一次,她有些后悔接下这趟差事了,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也算这世上最悲哀的事情之一,而亲眼目睹这件事,也是不怎么让人愉快的。
再从韩益居的样子来看,他对祝千儿还是有很深的感情,可又怎么会和别人结婚生子?而祝千儿也去了百里之外的长安?
“千儿……千儿……你、你骗的我好苦,我以为……你已经寻得好的归宿,可如今再见,怎么已经天人永隔了?千儿、千儿……”
他扑过来,把小小的盒子抱进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旁边小孩子吓傻了,紧张看着自己爹爹,也要哭了的模样。
慕霖赶紧把孩子抱起来,逗着他走到不远处花坛旁边,“你叫什么名字啊?叔叔用草给你编个蛐蛐儿好不好?”
“好,明儿喜欢蛐蛐儿!”到底是小孩子,立即就被好玩的转移了注意力,专心瞧着慕霖遍小虫子。
可在韩益居抢过盒子时,小夏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虽然只有一瞬间,还是感觉到了阳气已经所剩无几的气息,哎!这对苦命鸳鸯啊,真像祝千儿说的,今生注定没有缘分。
见小夏伸手要扶,季子封抢先一步,搀着韩益居胳膊将他架起来,“公子,孩子还在,别吓到他。”
听到孩子,他才有所收敛,但还是体力不支的一屁股坐到屋檐下石阶上,失魂落魄般紧紧抱着尸盒不肯撒手。
小夏走过去,“公子,可否容我多问一句,你既然对千儿还有这般深的感情,当初又怎会与她分开呢?”
韩益居失神的摇摇头,声音几度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