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景宋国良都城内正沉浸在新年的喜庆中,人迎笑开颜,揖礼送祝福,除却走亲访友,人情世故自也如火如荼地上演着。
今年良都城中的新贵无疑是颇受景帝宠信的昭王,岁除夜的宫宴上,向来只能无声无息坐于末座角落里的公良昭被景帝赐座到了太子公良鸣身后,这份殊荣令他欣喜若狂,然表面又得做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别的皇子亲王见了皆眼红得不行,可谁让这昭王立下了剿匪大功,他们再不满也只能心下埋汰几句,当着景帝的面不得不兄友弟恭起来。公良昭在人前依旧温良恭谦应对着他这些所谓的兄弟,更不忘将太子的手足情深挂在嘴边。
景帝见之龙心大悦,太子公良鸣也因六弟在得势后未志盈心满反倒时常记挂着自己的恩情,倒已不似先前那般提防。
宫宴上景帝对昭王的重视自也让满朝文武官员看在眼里,遂到拜年之日,昭王的府邸前还是头一回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公良昭虽为此欢喜却也担心风头过大令太子不满,遂只招待了几个重要官员后便借故去往老师家中躲避,然他虽出了门,可提礼上昭王府拜年的人仍络绎不绝,只是见昭王不在便都匆匆离去。
直至申时上门拜年的人才逐渐稀少,书生刘隐也提着礼品一副窘态徘徊在昭王府前,看见王府管家送客出来他才大着胆子走上前揖礼道:
“管家新年好,学生刘隐曾蒙受昭王的恩惠,今日特来向昭王拜年问好。”
刘隐虽是外乡人然因家穷又路途遥远遂只能留在书院过年,曾在郊外湖边的茶楼里见识到了昭王之贤,后听闻昭王剿匪成功得了圣恩后他打心眼里高兴。贤才未被埋没,刘隐仿佛看到了希望,他胸怀远志也想借着昭王这棵大树实现抱负,本早早就该前来拜访可转念又担心自己如今只是一介落魄的穷书生,如何得昭王赏识?
纠结到了过年,看着自己在学院里冷冷清清形单影只他才猛然清醒,寒窗苦读十几载即便日后能够高中,可刘隐也在这良都城待了数年如何不知官场里向来是盘根错节人情往来,他想光靠自身才华与一腔热枕去实现抱负无疑是天真单纯,眼下既有机会自己应当主动去争取,成与不成就看命了。
“对不住,我家王爷今日外出访客尚未归,您的心意到了便好,待王爷回来我自当禀明,您是叫....”老管家看着面前这位身着寒碜的书生不免显露出几分轻蔑,昭王一朝得势自也令这府中的奴才变得目中无人,全然忘记他主子曾经也与这位穷书生一般窘迫。
“学生刘隐。”刘隐是个聪明人自是看出那管家眼中的傲慢,心中虽恼可又觉得当即愤然而去非明智之举,既已来了就当自己有求于人罢,遂将礼品连同拜帖一并奉上,笑道。
老管家未像今日接待其他宾客般主动伸手去接,而是嫌弃地瞟了一眼朴实包装的礼品后才让一旁的小厮收下,自己则自顾嘀咕着转身回了府:“一个穷酸书生也妄想高攀上我家王爷,还真当昭王府的门槛容易进么?”
“想不到昭王温良恭谦,家中的奴才既是这般势利眼,岂不有辱昭王之贤名?”望着那老管家离去的身影,刘隐无奈地摇头叹道。
公良昭见天色渐晚想着家中也差不多清静下来,遂辞别老师离开柳府往家去,然马车才走过半条道便听外头侍从禀道:
“王爷,柳小姐好像遇到了麻烦。”
本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公良昭忽听到外头所禀急忙走下马车,只见柳家马车停于他对面,言家三个小厮正与柳家两名仆从僵持着,而另一边太子太傅的孙儿言才荣也在纠缠着面色已愠怒的柳江兮:
“你如今也已到桃李之年成了大姑娘,这良都城中还愿意娶你的可不多了,我对你痴心这么些年仍未娶妻….”
“我有没有人要与你无关,你娶不娶妻也与我无关!大过年的,言公子非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为难我,这便是言家的教养?今日这事要闹大了你我两家都不好看….”
“那便正好,你的名声没了就只能嫁与我了!”
“无耻!”
看着面前这纨绔子弟的涎皮赖脸,柳江兮气得蛾眉倒蹙。
红晴见刺绣生意蒸蒸日上,她便干脆搬出柳家住在了自己的院落,如此也不必早晚匆匆赶赶两处跑,起初柳江兮担心她独自一人在外危险,可见红晴主意已定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今日红晴前来柳府向柳老爷拜了年后柳江兮便将她送回院落,不想回家半道竟又被那言才荣纠缠。
“为了能娶到自己心爱的姑娘不惜要毁人名声,也不知令祖父可知晓言公子在外这般胡闹?”
正当柳江兮束手无策之际,公良昭严厉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她喜出望外转身当着言才荣的面故意与之亲近唤道:“昭哥哥。”
见到昭王突然出现,言才荣忙恭恭敬敬躬身揖礼,也因柳江兮亲近的唤声令他想起这昭王还是柳景行的学生,言家虽有太子撑腰,然昭王如今深受圣上的宠信万万得罪不起,如此想着,言才荣对柳江兮势在必得的心又再次冷下大半。
“大过年的又不听话到处瞎跑,你瞧,可又遇到麻烦事了!”公良昭见那言才荣垂头不语也未再理会,只俨然摆出一副兄长之态继续冲柳江兮严肃道。
柳江兮颔首垂眸沉默不语,她明白昭王是在帮自己。
“还不回去?”
“昭哥哥新年吉乐!”
听到昭王的吩咐,柳江兮急忙冲他施了施礼又道了新年祝福后才上了马车,柳家两名仆从也向昭王揖礼完便驾马离去,言家的仆人早已唯唯诺诺躲在他们公子身后。
“俗言强扭的瓜不甜,言家好歹也是这良都城中的名门望族,柳家小姐既不愿意嫁与你,言公子何必强人所难做出这等泼皮之举?如今你也老大不小了,正儿八经去娶门亲为言家开枝散叶才是身为言家子孙该做的事。”待柳家马车离去,公良昭眼眸中的笑意瞬间散去,转而向面前的言才荣冷声道,若不是顾忌太子,他今日绝不仅仅训诫几句就能了事。
听昭王如此说,言才荣心如死灰,只垂头丧气应道完也恹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