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安的目光定在黑鳞卫中一个身材颀长的人身上,此人相貌竟然和何七宝不相上下,何七宝美则美矣,美中透着一股痞气。这个黑鳞卫美的硬朗,美中透着杀气。
何七宝眼角扫到谢平安正看着黑鳞卫,没好气地吼一嗓子。
“谢平安,过来。伺候本世子喝茶。”
身材颀长的黑鳞卫看过来,正好和谢平安四目相对。谢平安一脸平淡,黑鳞卫的目光从谢平安身上滑到何七宝身上。
“我才是你主子,记住没有?别见个长得好的就犯花痴。他是疯子,是魔鬼。你给本世子记住了,从今往后,不许你看别的男人,你的眼里只能有本世子。把这句话给本世子背诵一百遍。”
谢平安看了何七宝一眼,垂目。
“背——”
黑鳞卫噗嗤一笑,像烟花,亮了阴沉沉的破庙。
“你笑个屁。”
“对,就是笑屁。”
黑鳞卫回了何七宝一句,笑声更大。突然,一道闪电,照亮整个破庙。倒塌的神像在闪电下分外狰狞。何七宝“哎呦”一声。
“林疯子,赶紧带你那些杀人狂滚出去,这地方本就阴森,再加上你们,阴气更重。滚滚滚——本世子先到,这是本世子的地盘。”
黑鳞卫有人嗤笑一声。
“哈哈哈——何世子,你叫一声,这破庙,哦不,那个破神像要是答应一声,咱们立马走。”
何世子气的吹胡子,可惜没胡子。
“林达,闭上你的臭嘴。”
“嘿嘿嘿,何世子的胆子,啧啧,跟......”
何七宝炸毛。
“林达你再说?本世子撕烂你的嘴。”
刚才嘲笑何七宝的林达哈哈大笑,正要继续怼过去,身材颀长的黑鳞卫眼风扫过,林达闭嘴。
身材颀长的黑鳞卫抬腿走过来,谢平安看清楚,他下颌有一道两寸长的疤。谢平安心中暗叹:这么好的一张脸,被这道疤毁了。不过,这道疤也给这张脸平添了肃杀之气。
刀疤脸走到何七宝的折叠小几子前,问都不问,直接拿糕点吃。
“那是我的,林疯子,林君尧,放下——”
哦,他叫林君尧。林君尧,林家......
林君尧自顾拿着糕点走到谢平安身边,淡淡道。
“姑娘若是被威逼利诱,眨一下眼,本座带你走。不用惧怕何小傻。”
“林疯子,闭上你的臭嘴。你说谁傻?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你们林家祖宗十八代都是傻子。”
何七宝气急败坏把谢平安扯到自己身后,隔开林君尧和谢平安。
何七宝一身白衣,林君尧一身黑衣,两个人个头相当,气势却不同。何七宝顽劣中透着机敏,林君尧整个人都透着冷冽。
谢平安抿抿嘴角,不再看两人。
雨越下越大,像天河开了口。转瞬间,破庙成孤岛,庙前一片汪洋。
“林君尧,你一路上跟着本世子是何居心?”
林君尧邪魅一笑,颌下的刀疤分外狰狞。
“何小傻,本座担心你突然又犯傻,一路跟来加以保护。毕竟,靖边侯何家要靠你来延续香火,你要是有个意外,平阳郡主、靖边侯,还有你的那些姐姐妹妹,会不会......”
何七宝一拳打出,林君尧避开。何七宝再出拳,林君尧再躲。两个人一攻一守,瞬间过了十几招。
青皮瞅着空档,插到两人中间,把何七宝护在身后。
“林大人您大人大量,我家世子脾气不好,您多担待。”
林君尧收手,抬了抬有疤痕的下巴道。
“少打听黑鳞卫的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呸——你以为本世子稀得打听你们那点破事,不是抄家就是灭族,干点人事吧,别死了下十八层地狱,铁水灌肠,日日刨肚。投胎都挨不找你。”
林君尧没再搭理何七宝,何七宝也没有再挤兑林君尧。破庙里异常安静,只有外面的雨声。
谢平安盯着雨发愣,黑鳞卫,靖边侯,林君尧,何七宝,她刚刚走出赖家村,这些人就到了眼前。原来,很多事只要你迈出一步,该来的,都会来。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半个时辰后,大雨戛然而止。水洗过的太阳更加肆无忌惮,地上刚才还是汪洋一片,转瞬间已经干透。只有低洼处还有那么一小湾水,告诉世人刚才这里大雨滂沱。
林君尧率先走出破庙,飞身上马。黑鳞卫个个飞身上马,几匹马嘶鸣着,喷着热气,前蹄刨着地。
林君尧又看了一眼谢平安,朗声道:“谢平安,别跟错了人。”
何七宝捡起地上一块石头扔过去,林君尧马鞭一挡,石头落地。
“砸死你个杀人狂。”
刀疤脸林君尧扯扯嘴角,一甩马鞭,马嘶鸣一声扬起前蹄,蹄上的泥水溅了何七宝一身,气得何七宝冲着林君尧的背影又是一顿骂。
何七宝气哼哼爬上马车,青皮驾车,谢平安坐在另一侧,马车哒哒哒上路。
青皮絮絮叨叨给谢平安讲刚才的黑鳞卫。林君尧,京城吏部侍郎林家二少爷,庶出,性情孤僻,在家族中不受待见。但机缘巧合进了黑鳞卫,凭着心狠手辣成了黑鳞卫副使,如今林家没人敢小瞧这位二少爷。
青皮还说到何家。靖边侯,战功赫赫,何七宝的爷爷和叔爷都战死在边疆。靖边侯在一次追击敌人中腿部受伤,这才结束守边疆的差事。如何七宝所说,何七宝上有三个亲姐姐,两个堂姐姐,还有两个小堂妹。何家五个姑爷有四个都是领兵之人。何七宝一点也没夸张,七个姑娘一个小子,他就是何家的金疙瘩。
谢平安一声不吭听青皮讲,青皮说黑鳞卫林君尧的事倒中肯,说靖边侯何家的事有出入。何家杀戮太重,老天看不过眼,惩罚何家。何七宝这一辈,生下的男孩不是落地没气就是长到几岁上头夭折。位子靖边侯老夫人平阳郡主一直吃素,想以此换来上天的垂怜。
何七宝上面有三个哥哥,都没成。嫡长兄自幼聪慧,可是六岁夭折。何七宝之所以能活这么大,皆因为他生下来痴傻。
可是,痴傻的何七宝怎么不傻了?还如此精明。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
谢平安想不明白。
与此同时,何七宝也发现谢平安的异样。只要正晌午赶路,谢平安绝对缩在车厢里,就算马车停下来他们歇脚用饭,谢平安也戴着草帽,还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谢平安怕太阳!
不对,早上和傍晚都没事,早上和傍晚赶路,谢平安并不在车厢里,这么说,谢平安怕正晌午的太阳?
什么人惧怕正晌午的太阳?
何七宝冷不丁想到什么,可是观察了两天,更加郁闷。鬼怕太阳,可是鬼没影子,谢平安有。谢平安不是鬼。
但,谢平安为何怕正晌午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