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安索性不辩驳不解释,反正现在她也没力气。嘴长在何七宝身上,他想怎么说便怎么说。
乔大通郑重冲何七宝拱手行礼。
“听平安说她是搭乘靖边侯世子的马车回来的,公子莫非是靖边侯世子?”
何七宝点点头,“正是本世子。”
“谢何世子救命之恩。您救了我家平安,就是我乔大通的恩人。世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淮州城内,乔大通还有点用处。”
何七宝赶紧摆手。
“乔爷别这么说,我也是举手之劳。当时只想救走她,随口说了让她做我的丫鬟,其实并没把她当丫鬟。谢平安吃的用的住的不比千金大小姐差。”
这一点乔大通相信,谢平安身上的衣服都是上好的料子。
郑氏见谢平安闭着双眼,冲乔大通摆摆手,示意乔大通到外面说话。
乔大通郑氏何七宝三人出来,柳芽乖巧地搬来椅子放在屋檐下。
郑氏端来糖水蛋。
“何世子,咱们这儿穷乡僻壤,没什么好的,您将就着用。您是外甥女的恩人,也是我们家的恩人,还请您不要嫌弃。”
何七宝喜滋滋接过碗。
“哪里哪里,就是举手之劳。只是,谢平安在赖家确实备受虐待。本世子也是前两天才发觉她不能被晌午大太阳晒到。今日本来约好了大夫,给她瞧瞧,好好调理调理。没成想她跟着乔爷出城了。等回到淮州城,本世子带谢平安去看大夫,花多少钱都无所谓,只要能把身体调理好。”
乔大通抱拳行礼,郑氏福了一福。
“再谢世子。”
“客气什么,自己人。”
屋里,谢平安听到何七宝说“自己人”,恨不能从床上跳起来胖揍何七宝一顿,谁和你是自己人。她之所以暂时没有离开何七宝,那是有另外的盘算。
还有找大夫这事,何七宝什么时候说找大夫了?这个何七宝,撒谎成性,嘴里没一句实话。
但现在,谢平安又奈何不了何七宝。
谢平安昏昏沉沉躺了一个时辰,感觉好了很多。她下床走到门口,却没有走出屋子,此时的太阳依然火辣。
院子里只有郑氏在院里纳鞋底,没见何七宝,也没见乔大通。
“娘,姐姐起来了。”
柳芽推了推郑氏,郑氏放下手中的鞋底起身。
“咋起来了,快坐下。这会儿感觉咋样?”
“没事儿。好多了。”
郑氏不无疼惜地说。
“既然不能晒太阳,就该早早和你舅舅说,你舅舅粗枝大叶想不到,但他是你亲舅舅,该说就得说,平白让自己受这么大罪,往后可不许这样了。这些年为找你,他不知道托了多少人。”
谢平安点点头。
“是我的不是,让舅舅舅母担心了。舅舅呢?”
“他陪着何世子下河抓鱼去了。你舅舅本想今天就回淮州,带你去找大夫。何世子说,这时候路上太阳还很毒,不如明天天不亮启程,你坐何世子的马车,这样就不用被太阳晒。”
谢平安无语,她有家人好不好,何七宝想干什么?还有,舅舅舅母怎么一听何七宝说话就信了,这人怎么这样。
又过了一会儿,就见小石头大呼小叫从院外跑进来。
“娘,三条大鱼,爹和世子抓的。”
乔大通笑呵呵进了院,何七宝随后,青皮跟在后面拿着鱼叉。
“玉凤,炖鱼汤,给三妞妞好好补补。”
郑氏接过鱼,笑着说。
“这鱼不小,给外甥女炖一条鱼,那两条红烧了,才将我让柳芽打了酒,晚上你和世子喝两杯。世子别嫌小妇人手艺不好就成。”
何七宝笑得很亲和。
“本世子是讨饭的,哪有讨饭的嫌弃饭菜不好吃。”
谢平安看着何七宝这样,眸中都是疑惑。何七宝怎么可能挽起裤脚下河抓鱼?何七宝的马车里都铺了三层褥子,就担心颠簸。何七宝的茶壶茶杯都是御赐的,茶叶都是贡品。眼前这个挽着裤脚手里拎着鱼的人是何七宝吗?
不管谢平安如何疑惑,何七宝和青皮今晚就在乔大通家住下了。
当天晚上,郑氏做了红烧鱼,炒了几个小菜,乔大通和何七宝就在院子里你来我往喝起来,青皮也喝的醉醺醺。
郑氏把大儿子柳诚的屋子收拾干净,青皮摇摇晃晃把马车上的铺盖拿下来铺好,何七宝晃着脑袋回屋睡觉。
郑氏安排谢平安和柳芽一起睡,柳芽一沾枕头就睡。
谢平安睡不着,下床到院子里,仰头看着夜空的繁星,听着虫鸣唧唧。
“谢平安,想什么?”
何七宝不知何时站在谢平安身后,谢平安没动也没有回头。
“看天上的星星。”
“想你爹娘了?逝者已逝,我听过一个故事,说人死了之后会变成星星,天上每颗星星都代表一个人。你爹娘都在天上,好好看着你。”
谢平安微微转头看着何七宝,没有月亮,也不像姚家那样有气死风灯,何七宝整个人和黑夜融为一体,但谢平安目力过人,依然能清清楚楚看到何七宝那张俊美的气人的脸。
“何七宝,你为何跟着我?”
何七宝噗嗤笑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着你?我说的很清楚,我何七宝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立志阅尽我朝大好河山,这地方难道不是我朝土地?”
谢平安竟无以反驳。
“我只是凑巧看到一个熟人晕倒,凑巧伸手帮了一把,怎么就成我跟踪你了?谢平安,本世子没那么闲。若不是乔爷和本世子投契,本世子现在已经回到了淮州。”
黑暗中,谢平安看着何七宝。何七宝摸摸鼻子,反正天黑,谁也看不见谁。反正他撒谎从来面不改色心不慌。
谢平安转过脸。
“明日一早,我跟你回城。”
“呵呵,好哇。”
何七宝说完,等着谢平安的下文,却没想到谢平安没有下文了。
堂屋传来乔大通的鼾声和小石头的梦话,谢平安神思有些恍惚,这份安宁好熟悉却又好陌生。
谢平安就这么一声不吭回屋了,何七宝摸摸鼻子,看着夜空繁星点点,赋诗一首:我欲乘风归去,去......去你m的。
次日天麻麻亮,何七宝睡眼迷糊被青皮扶上马车,谢平安带着郑氏整理好的包袱,也上了马车。
乔大通觉得自家外甥女这么大了,和两个大男人在一起不合适,他想自己赶牛车和谢平安一起回淮州。
郑氏担心牛车走的慢,这么热的天,太阳火辣辣,再把谢平安晒晕过去可怎么办?
乔大通想来想去,只能罢了。郑氏天不亮就起来做干粮,煮了十来个鸡蛋,烙了香喷喷的鸡蛋饼,还装了一坛自己腌的酱菜。
马车一路不停,何七宝躺在车厢里睡的昏天暗地。谢平安起初坐在车辕上,日上三竿时,谢平安才钻进车厢。
有了车厢的遮挡,谢平安没有像昨天那样难受。躺着睡觉的何七宝眯着眼观瞧,见谢平安安安静静坐在一角不动,又闭上眼继续睡觉。
突然,何七宝鲤鱼打挺坐起来,“青皮——”
青皮“吁”一声勒住缰绳。谢平安猛地推开车门,他们的马车在官道上,前面不远处有一条小路,两边还有树。
“拐进小路。”
何七宝看一眼谢平安,谢平安这声音低沉、冷静,隐隐有一种发号施令的感觉。
青皮看何七宝,何七宝点点头。马车偏离官道,使劲小路。
半炷香后,一阵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清一色的高头大马,马上的人清一色的黑衣劲装。
何七宝眸子一缩:“黑鳞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