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宝正元年十一月，夜，安怀。
天际云卷云舒，变幻莫测似仙踪，随风起舞。一条肉眼可见的星河倒映在夜幕之上，残破的城池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白日的喧嚣还未完全散去，有士兵在街巷中巡游，接收来自城中百姓的需求。
兵甲声、脚步声、窸窣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
县衙内，灯火点点的亮着，夜已经深了，顾川还没有入睡，伏在案桌前查看着从各处汇集而来的文书，里面大多写的是如今安怀城面临的问题。
人口减少，粮食和资产都被夺去，许多人将要挨饿受冻，白日的时候顾川已经吩咐手下人，将军中多余的粮食分发下去，暂时缓解一下也好。
等消息传到广阳城，长公主做出决定之后，想必粮食和各类物资都会陆续送过来，以让百姓撑过这个冬天。
除此以外，还有城中一些破损的房屋，以及城墙之类的设施也要进行重建，官员的缺失，重新任免的问题。
不过顾川也只是看看，他能够处理的问题并不多，只能先将眼下紧迫的先解决掉，至于一些麻烦的，那就不是他去头疼了。
长公主府养了许多的文士，虽然有用的并不算多，但总归也不是些酒囊饭袋，文士就是做这个，让他们后面商议去吧。
阿竹抱着剑守在旁边，依靠着柱子，就那样看着顾川。
过了一会儿，小橘端了一盆热水走了过来，放在一旁道：“少爷，这么晚了该休息了，天这么冷，泡完脚就去睡了好不好？”
顾川放下手里的文书，笑了笑道：“也差不多了，不过其实不用端过来的，等会儿我自己去洗了就好了。”
“白天你也累了，困了就应该早点去睡，有事的话我会叫你。”
小橘仰着脸露出笑容：“不累的，奴婢是少爷的丫鬟嘛，丫鬟做这些是应该的呀。”
“说不过你。”顾川摇头一笑，脱了鞋子撸起裤脚放入热水里，水温刚好，偏烫一点。
能够在寒冬里美美的泡个脚，着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顾川吸了一口气，接着抬眼看向小橘问道：“小橘你泡了没有？没有的话一起泡，很舒服的。”
“啊？”小橘一愣，俏脸微微红了些，嗫嚅道：“少爷，这……这不太好吧。”
“泡个脚而已，有什么好不好的，这盆儿够大，别说是两个人，就是三个人一起也是够的。”顾川说着，看向一旁的阿竹，对她也问：“阿竹姑娘，一起来泡脚啊。”
阿竹面上一呆，那边顾川已经拉着小橘在旁边坐下，一张长凳倒是能坐两个人，他又冲阿竹招了招手：“阿竹姑娘，来嘛。”
阿竹闻言，迟疑了片刻后走了过去，在他们俩对面坐下，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小橘看着她，又看了看自家少爷，忽的抿嘴一笑，起身走过去蹲下，给阿竹解开鞋子的系带道：“阿竹姐姐，我泡过了的，你和少爷一起泡就好了。”
待解开了她的系带，小橘又起身对顾川道：“少爷，奴婢去铺床了。”
小丫头噔噔的跑掉了，原处只剩下顾川和阿竹两人。
“这丫头……”顾川看着她离去，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没有在意，回看向阿竹道：“阿竹姑娘，脱了鞋进来啊。”
“……好！”阿竹应了一声，清冷的脸上攀上一丝红霞，犹犹豫豫的伸手去脱鞋，脚上穿的黑色长靴，内里是缝了绒的，穿着很暖和。
长靴脱下，被白袜裹着的脚便显露，待白袜也褪下，一双如玉般的美脚出现在顾川眼前，似乎是有些害羞，很快就放进了水里。
顾川看着她，那两柄剑都横在腿上，少女低垂着头，似乎是察觉到他望过来，缓缓的抬起头与他对视，那眼神里有些局促。
平时清冷的少女，那战场上万军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女杀手，如今却露出这样半分委屈、半分局促、还有一点不知所措的模样。
顾川会心一笑，开口试图缓解这有些凝固的气氛：“阿竹姑娘，是不是很舒服？”
“嗯……啊？”阿竹愣了片刻才有了回应，眼神却忍不住闪躲开来，呐呐的点了点头，水盆里的双脚，一根根玉指都绷得紧紧的，一动也不敢动。
顾川倒是不在意，探下身开始洗脚，冬天寒气重，泡脚的时候搓上一搓可以活络气血，对身体好处很大。
他以前也喜欢泡脚，每天晚上都泡一次，听说能够极大的延长寿命，可惜还没有来得及验证真假，就到了这里了。
延长寿命真不真不知道，但泡脚很舒服是一件肯定的事，顾川给自己搓了搓，见阿竹一直没动静，就光泡着，不由摇了摇头道：“阿竹姑娘，光泡在水里不搓是不行的，这样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阿竹看向他，顾川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哦，腿上放了剑不方便是吧？早说嘛，我帮你搓一下。”
“没……”阿竹急的开口，但还没有说完，一只脚就已经被他捧在了手里。
顾川抬头看她：“阿竹姑娘，你说什么？”
阿竹脸熏红摇头：“没……没什么。”
“哦，那我继续搓了？”
“……好。”声音细若蚊蝇，几乎都要听不见了，少女垂下头，目光瞟向被他捧着正在揉搓的脚，皓齿紧咬薄唇。
在这样一个时代，某些时候，女孩子的脚其实比一些隐私的部位看的还要重一些，其他些许的触碰或许没什么。
但是脚若是被碰了，那真是一件很大的事情，阿竹到现在也没有被人碰过自己的脚，此时却被顾川捧在手里，还那样揉搓着。
“果然还是寒气重了，难怪小橘说你冷呢，阿竹姑娘平时要多泡脚才是，你看这多僵硬……”顾川一边揉搓一边说道。
其实哪里是因为寒气重，分明是阿竹根本就不敢动，每次被触碰一下，身躯都要控制不住的颤抖，竭力的压抑着。
自己，是不是，被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