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已上枝头，室内炉火暖热，顾川在椅子上坐下，已觉有些冰凉，小橘端着茶壶，将热茶倒好。
“这样的天气，只有火炉果然还是不够，等回去了要让府上的人把椅子都铺上毡垫才行。”
端起茶吹了吹，顾川如此说道。
小橘在前头摆弄茶具，她这烹茶的手艺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那手法连顾川都看不懂，总之很流畅，此时听他这般说，笑着道：“奴婢回去就吩咐下去。”
“嗯。”顾川微微点头，瞧着她摆弄茶具，唇角微扬：“你这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以前小橘可不会这么花里胡哨的手法，小丫头嬉笑道：“阿兰姐姐教的呀，她经常来府上找我们玩儿呢，除了烹茶，还教了奴婢一些打理花花草草的手艺，阿兰姐姐很厉害的。”
“阿兰？”顾川顿时了然，将茶杯放下：“她有这样的茶艺，那倒是不奇怪。”
他抬起手来往手心里哈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搓了搓，对面的小橘已经坐下，双手捧着脸看他。
“怎的要挽这样的头发？”顾川看着小丫头头上的妇人髻，有些好奇的问。
小橘啊了一声，晃了晃脑袋，抿嘴一笑：“少爷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啊？”
“这话说的，你家少爷我又不是神仙，哪能什么事情都知道呢？”顾川伸手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小橘也学坏了。”
“没有的，奴婢最听少爷的话了。”小丫头摇了摇头，接着回答道：“嗯……听府里的嬷嬷说，女子若是……若是有了夫家，就不能和以前一样了。”
她说着，微微低了低头，目光垂下，藏着微红的脸偷偷看前面的少爷，声若蚊蝇道：“奴婢是少爷的丫鬟，以后也是要一直跟着少爷的，现在……现在奴婢是少爷的人了，那跟有了夫家也没什么不同了。”
声音很小，顾川却是听的清楚，他露出一抹笑容来，柔声问：“等回去了，就娶小橘过门好不好？”
小丫头闻言愣住了，“娶……娶过门，奴婢……奴婢……”
支支吾吾了半晌，她才摇了摇头道：“少爷，现在就已经很好了，奴婢不敢奢求太多，而且夫人对奴婢很好啊，要是……”
“傻丫头，娘子她自然也是这么想的，至于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不需要去想，知道吗？”顾川无奈的道。
他大概知道小橘在想些什么，后院不宁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是很常见的，也许她也曾听人说起过一些其他宅院里的事情。
什么主母苛待妾室，亦或者妾室仗着宠爱与主母相争之类，即便是在当初的卫国公府也不是没有，沈文先除却义母周春兰以外，还有几房妾室。
只是周春兰强势，那些妾室出不了头，一直被她压着，却也时常会有些麻烦事。
顾川也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好在娘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两人夜里交谈的时候，也曾说过类似的话题。
总之，他的后院绝对会很安宁，而且小橘很懂事，和苍舒月的关系也很好，即便是过门了也不会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
“看来回去以后，也可以向岳父取取经，看看他是如何处理这类事情的。”顾川如此想着。
岳父苍镇南，这样的一国柱石，和岳母楚华颜虽然情比金坚，却也纳了几房妾室，但那些个夫人都很安分。
顾川也与她们见过，毕竟是在同一个院里，免不得要打交道的，个个都是温和的性子，也不全是迫于岳母的威势装出来的。
听苍舒月说，早些年倒是有过某个妾室爱耍小伎俩，但被苍镇南敲打之后，就都老实下来了，可见他这位岳父在处理后宅的问题上，不比他战场上本事小。
说到底，这些问题总要面对，顾川没办法、也没有必要去回避，问题遇到了解决就好了。
“少爷……”小橘红了眼，眼眶里泪水在打转：“怎么……怎么对奴婢这么好呀。”
顾川伸手拭去她眼角已经滑落的泪：“这是小橘应得的，本来就该如此。”
夜已经深了，小橘掉了一阵珍珠，擦干泪后又笑着跑出去打了一盆热水来，给顾川擦脸泡脚。
等收拾完，两人熄了灯躺在床上，小丫头窝在顾川的怀里，和他说着悄悄话。
“少爷……”
“嗯？”
“夫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呢。”
顾川挑了挑眉，黑暗中看着小丫头那澄澈的眼睛，忍不住问道：“娘子都和你说了什么？”
“也没有什么，夫人说她知道少爷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但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肯定会有很多很多女人会喜欢上少爷。”小丫头说道。
顾川摸了摸下巴：“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好？”
“唔……夫人说的对，少爷就是天底下最好的。”
“你们这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旁人就不这么想，你家少爷我又不是大汉魅魔，哪能那么招人喜欢。”
“唔……少爷，西施是谁？大汉魅魔又是什么？”小橘疑惑的道。
顾川想了想怎么解释，“西施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大汉魅魔姓刘，他们走到哪儿都能在身边聚起一大帮能人……不说这个，娘子还说了什么？”
“哦~”小橘没有多想，应声回道：“夫人还说，以少爷的人为人，是拒绝不了真正对他好的人的，要是真有女子对少爷很好很好，你肯定拒绝不了那份情谊。”
“也不尽然。”顾川吧嗒吧嗒嘴：“要是不够漂亮，大概我也是会拒绝的吧。”
“少爷……你跟慕仙儿姐姐说的时候好像不是这样的啊？什么美人不过红粉骷髅……唔，后面的奴婢记不住了。”
顾川一脸诧异：“她连这个都跟你说了？”
“以前闲聊的时候，仙儿姐姐跟奴婢提了一句，只能记住一点点了。”
“咳咳……小橘啊，今天少爷再教你一个道理。”
“嗯？”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伪装自己的一部分！”
小丫头歪了歪脑袋，接着晃了晃：“奴婢才不会对少爷撒谎呢……少爷，奴婢困了。”
“你现在不就是在撒谎了吗？”
“啊？”
“困了手还乱动？”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