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之前，马春生把门拍得那么响。
    按道理来说，应该都听见了。
    但马文海家客厅中，却一个人也没有。
    马文海让顾久几人坐下，也不着急去叫马青苗。
    而是磨磨蹭蹭地去倒水。
    “文海叔，青苗呢？”马春生问，“怎么没看见她？”
    “额……我一会去叫她……”
    马文海嘴上答应。
    放下杯子却又转身去了厨房，假装洗水果。
    在厨房里整整待了三四分钟都没出来。
    很显然，在拖延时间。
    顾久朝着马春生使了个眼色。
    马春生立即会意，直接闯进厨房，装作热心的模样。
    “文海叔，你在干什么呢？我帮你吧！”
    几个苹果，早就被搓得干干净净了。
    马春生直接把盘子从马文海手里抢过去，端着就走出了厨房。
    马文海只能跟了出来。
    站在客厅中间一动不动。
    视线透过窗户往院子里面瞟，就等着村长过来。
    至于去叫马青苗，则是能拖延就拖延。
    马春生又出声提醒，“文海叔，你不去叫青苗吗？”
    马文海见真的拖延不下去了，说：“哦，等等，我现在过去……”
    说完话又忍不住往看窗外看了一眼，才慢悠悠地打算转身。
    “等等。”顾久忽然叫住。
    她弯腰，从桌子角处捡起一张红色剪纸。
    剪纸破了一半，但也能看出来，原来是一个“囍”字。
    顾久其实一坐下来就发现了。
    原本打算等马青苗出现再问的。
    但看眼下这情况，她恐怕不一定能见到马青苗。
    马文海一直往外看，肯定找了救兵，最有可能的，就是村长。
    村长家距离这里，也就五六分钟的路程。
    顾久装作好奇的模样，将缺了一半的“囍”字展示出来。
    “你们家有喜事吗？这好像是个红双喜的一半……”
    马文海看到红纸，肉眼可见地慌了一霎。
    强壮镇定地回应，“额……嗯……”
    马春生脑子还算活络，很快接过话茬，问道：“啊？什么喜事？我怎么没听说呢？谁啊？不会是青苗吧？”
    马文海家三个孩子。
    马青苗是老大，下面是两个弟弟。
    大的才十三四岁。
    就算是推脱，也推不到这两个人身上。
    马文海毫无心理负担地回答：“是。”
    毕竟，他们跟女儿也是这么说的。
    “对方是谁家的？”马春生又问。
    马文海说：“这种事情，没成之前，还是不乱宣扬了，万一有什么意外，两家都不好看……”
    话说完，马文海听到外面有声音。
    心底松了一口气。
    村长终于过来了。
    村长和马文海三言两语对了信息，村长便以马文海家有喜事要办，不要耽误人家正事为借口，把顾久他们请出了马文海家。
    马春生表情颓丧。
    “抱歉，我没帮上什么忙，人都没让你们见到……”
    顾久摇头，“没什么可抱歉的，我该了解的，也大概了解了，至于青苗，我们还要住几天，不着急。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该下山了。”
    “不，我想留下来。”
    马春生忽然说，语气比上一次更坚定了。
    “我隐约想起来一些事情，我想，我们家和村里的嫌隙，可能和这件事有关……”
    马春生说起他遗忘在记忆深处的一些事情。
    当时，他应该才四五岁。
    有一天晚上，他睡得正熟，听到外面争吵的声音，就跑出来看。
    当时，院子里面被抬进来好几个很大的箱子。
    每个箱子上，都贴着这样的红纸。
    带头抬东西进来的，就是村长。
    爷爷拿着刀跟他们对峙，让他们把东西抬走。
    至于当时吵了些什么，他记不清楚了。
    第二天问爷爷，爷爷什么都没说，只说没事。
    当时，他是有一个小姑姑。
    小姑姑应该就是刚成年的年纪。
    后来没过多久，小姑姑就出了意外，家里便只剩下爷爷和他两个相依为命。
    马春生以前从来没把小姑姑的事和家里不能进重点采药区联系起来。
    今天见了马青苗家掉落的那半个“囍”字之后，他忽然觉得当年的事情有内情。
    “玄灵大师，你之前说的见了青苗就知道了，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
    顾久点头，“是。所以你想找原因的话，确实没有必要留在村子里，你爷爷瞒着你，是不想让你知道村子里的腌臜。”
    “……”
    马春生的手下意识往口袋里面摸去。
    存折还在口袋里面放着。
    硬邦邦的，带上了一点他的体温。
    他总算明白了，顾久说的那句爷爷把他保护得太好的含义和重量。
    马春生沉默了许久，才说：“大师，我决定了，不下山了，最后这段时间，我想再陪陪我爷爷。”
    毕业之后，马春生就留在宁城。
    爷爷也不爱让他回来，总说，让他好好工作。
    他那时候的打算也是等在宁城买了房子，立稳脚跟，就接爷爷一起去宁城。
    直到现在，他都离那个目标还有一大段距离。
    这么想着，马春生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生前，我每年都只回来几天，一直觉得，还有时间，还有时间，没想到时间早就不够了……”
    顾久深深地看了马春生一眼，这次没再说什么，而是掏出了几张符纸递给马春生。
    常勤见到，问：“小师叔，会有危险吗？”
    顾久说：“以防万一，毕竟人是我们带来的，总要确保安全。”
    “也是。”
    常勤挠挠头，继续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这个村子，哪里都透着怪异。
    “小师叔，除了春生爷爷和马青苗，其他人真的是现在的人，不是三年前的人吗？在他们的世界里，马青苗应该已经死了，可我看他们的反应，似乎一点没有觉得意外。今天的事情，好像是在重复三年前某一天的……”
    顾久说：“按面相看，马文海确实是丧女的面相，至于他们的行为，应该是记忆受到空间融合的影响，自动修正了。”
    “感觉心里有点毛，马青苗不会再出一次事吧？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再见一次马青苗？”常勤说。
    顾久想了想，“祭祀那天再说，现在不宜插手太多。”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先弄清楚之前的空间主人是谁。
    既然空间中的时间节点是三年前马青苗祭祀前夕，空间主人很可能和马青苗有关系。
    插手太多影响走向，反而影响判断。
    顾久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祭祀那天，马青苗没有立即死。
    是被谁救了？还是发生了别的事情？
    都得到当天才能知道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