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身盛装的太后降尊纡贵的走到萧雪棠的面前,轻轻握着萧雪棠的手,似是安抚道:“当初圣上将你指婚给摄政王的时候,哀家本以为是段好姻缘,没想到摄政王竟会勾结东宫谋逆,还牵连到了谢家……”
“你毕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总不至于看着你走上一条不归路。”
“只要你愿意,哀家再重新给你与少舒指婚……如何?”
饶是萧雪棠心中已经猜测过进入太后地盘,会遭遇到的诸多可能危险。
比如说,太后会利用她来威胁蔺巽,或者让蔺巽投鼠忌器;又或者,太后在宫中看她不顺眼许久,可偏偏太后要做出一副慈爱悲悯的形象,如今在九梵山太后无所顾忌,自然是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更甚至,萧雪棠会以为太后那戴着慈悲悲悯的笑容之下,下一刻会让人直接端来一杯毒酒。
可万万没想到,太后一开口便就是提蔺少舒,这下就连萧雪棠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
就连叶锦也变了脸色……
太后费尽心思,让青莲卫给萧雪棠抓过来,竟不是为了对付萧雪棠,给萧雪棠一个颜色看,而是要给萧雪棠珩王妃的位置?!
太后见萧雪棠愣怔的神色,还以为萧雪棠惊喜疯了,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
她就知道,萧雪棠放不下蔺少舒。
在深宫多年,太后深谙人心。
什么真心真情,一生一世一双人,都不过是些梦话,笑话。
当初萧雪棠坚决与蔺少舒退婚,无非就是在那个时候已经攀附上了姬华那根这个高枝,借此可以嫁进摄政王府。
如今摄政王出了事情,谢家也受到牵连,萧雪棠的态度还能和之前那样坚持吗?
就算,萧雪棠对蔺巽有几分真心,可是在绝对的利益和危机面前,那点真心又有什么用……
当初文渊阁,萧雪棠都能舍弃与蔺少舒数十年青梅竹马的情分,那么现在在九梵山行宫,为了保命萧雪棠又怎么不会舍弃他与蔺巽呢?
所以,太后不要萧雪棠死,而是要萧雪棠倒戈他们!
一来可以拿到那件东西,第二,可以让那个人亲眼看见,她又是如何的重振旗鼓,只手翻云覆雨的。
想到此处,太后那双干枯浑浊的双眼,在那如昼灯火照耀下,闪烁着一种诡谲的光。
她轻声道:“你和少舒毕竟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少舒就犯了一点小错误,你怎么就能退婚呢。”
“如今摄政王勾结东宫,意图谋逆,想必你应该也后悔了,哀家再给你一次机会……”
此时萧雪棠已经从短暂的震惊中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太后那一副温和的神色,从多年与太后交锋的经验中萧雪棠清楚,太后此时神色越温和,后面手段越阴毒!
她不动声色道:“太后,匦检院的人还没传来消息,太子是否谋逆,是否又会牵扯到王爷,天亮之前,一切都还不是定数。”
萧雪棠的话,听在太后耳中,分明就是在强作辩解。
太后笑了笑,轻飘飘的给了萧雪棠重重一击!
“是呈递物证的是你的表兄,莫不是你是说你表兄和谢家欺君?”
蔺巽和谢家都是萧雪棠所在意、所珍视的人,太后这一番话,显然是拿捏住了萧雪棠的死穴。
萧雪棠抿唇不言。
太后继续循循善诱……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要你继续与少舒在一起,哀家是不会动你与谢家。”
“毕竟你是少舒的青梅竹马,谢家也是少舒的母族,如果可以,哀家希望你与谢家都能站在少舒这一边。”
太后嘴角噙着笑,语气风轻云淡,像是处处为萧雪棠着想,处处为萧雪棠打算。
萧雪棠似是有些松动,看着太后道:“只要我答应,太后就会放过我,放过舅母,放过表兄,让他们安然无恙。”
“自然!”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当然,除此之外,你得帮哀家做一件事……”
“贵妃当年给你留下的东西,全部都给哀家,还有……哀家要你亲手杀了蔺巽!”
一把匕首,顺势被太后塞到萧雪棠的手中。
九梵山事成,蔺巽将会成为蔺少舒的心腹大患,绝对不能留。
虽然此时她将蔺巽困在行思宫,各方刺客也都一拥而上,但……
当年兽园那个与野兽殊死一搏的少年强悍到让太后至今想起依旧心有余悸,如果蔺巽活过明天,后患无穷。
能杀死蔺巽的,只有萧雪棠!
不知从何处的风吹灭了几盏油灯,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萧雪棠定定的看着太后。
光晕照在太后那华丽盛装的面容上,似乎与她身后屏风上佛像重叠,可佛的眼却是阖上的,而眼前这位老人的眼底却是阴险,贪婪,算计的!
太后也从少女黑白分明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她的眼神是那样的清湛机敏,就像是玉雕观音的眼,映照出世间所有罪恶,无从遁形。
这样清亮如雪的眼神,她曾在一个叫做谢婉月的女子身上见过……
时隔经年,再度见到这样一双眼映照出她的脸,这一切有些似曾相识。
烛火跳跃,眼底的那一张脸扭曲了,也更加苍老,更加狰狞。
这一刻,竟是太后像是承受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萧雪棠见太后近乎仓皇狼狈的神色,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开口道:“若我不愿意呢。”
闻言,太后猛的一抬头,看着萧雪棠……
眼底那温和神色瞬间殆尽,只因一句话,她脸上那悲天悯人的面具就被萧雪棠生生剥落,如罗刹那般冷酷。
“不愿意的话……萧雪棠,你就别怪哀家心狠了。”
太后淡淡的说道,似乎对于萧雪棠的回答,也是在意料之中。
她轻轻一抬手,便见琴月端了一个托盘上来,托盘上放着一个做工精致、镶嵌宝石的酒壶。
瞬间,萧雪棠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是鸩酒!
此刻,前世一些事情,仿佛重现,鸩酒腐蚀五脏六腑的极致痛楚,让萧雪棠这个死过一次的人都不觉得恐惧。
“毒酒和匕首,你选一样吧。”
太后重新坐回座位上,瞥了一眼绣着佛像的屏风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