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透骨的寒冷……
她缓缓睁开眼,只见周遭一片漆黑,寂静得可怕,只听见‘嘀嗒’的水声。
一种熟悉的恐惧感涌上心头,身躯也不自觉的抖动起来,她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腹部……
她摸到了温热的、小生命的跳动!
她想起来了,这里是永安侯府,她是回侯府省亲,却被叶锦陷害,关进这个密室。
下一刻,她听见了密室外传来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密室的门被打开,她看见穿着一袭凤袍的叶锦一手提着一盏琉璃灯,一手拿着匕首,面目狰狞的向她走来。
她想要逃,可是整个人此时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束缚了一样,根本无法动弹。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锦靠近;
看着叶锦的匕首,贴着她的脸,向下,划到她的腹部……
不要!
她双手紧紧攥住拳头,想要反抗挣扎,却动弹不得。
像是命中注定一般,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叶锦举着匕首刺向她的腹部……
几乎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叶锦像是听见了什么,她神色慌张的丢下了匕首。
‘咣当’一声,匕首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叶锦像是想到什么,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狰狞恶意,在逃离密室之前,她将手中的琉璃灯扔了下来……
灯火瞬间引燃了她身下垫着的枯草,火苗吞噬上她的衣角。
这一次,她没有惨死在她的匕首之下,却依旧逃脱不了被烧死的命运吗?
在那漫天的大火下,她看见,他从火光中而来……
……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是翌日清晨。
除了头有些疼之外,倒没其他的不舒服的地方。
屋子里香炉中点着香,只闻得阵阵梅花寒香扑鼻,竟已经是冬日了吗?
大概是睡的太久了,一时间萧雪棠有些分辨不出今夕何夕的感觉,整个人恍恍惚惚,仿佛是在做梦一样。
梦中大火,拿着匕首疯狂的女人,还有……
孩子!
她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腹部,是平坦的,骤然间惊醒,光着脚跑下了床。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
这是一座宫殿,布置精致华丽的宫殿。
冬日,烧着地龙,地面铺着毛绒绒的毯子,光脚踩上去并不觉得冷。
除此之外,整个宫殿雕梁玉砌,珠帘画幕,她住的寝宫陈设更是无比华丽奢靡。
屋子里放着十二折紫檀雕花屏风,上面雕刻着是十二花神的图案,栩栩如生,一看便知道是出自大家之手;就连那放在房间中间摆放的案几,竟都是象牙描金漆的。
案几上,上面摆放着一对汝窑美人瓶,上面插着新摘的几枝梅花,花蕊含苞待放,吐着芳香。在一旁矮几上,放着前朝的博山炉,水沉香香气冉冉,有着一种岁月静好之感。
整个房间布置十分精细,桌椅摆件都十分讲究。
唯独,放在香炉旁边的琉璃灯,看起来有些突兀,萧雪棠不由多看了数眼……
就在琢磨间,此时只听珠帘响动,只见绮月宫女的服侍走了进来,道:“娘娘,您可算醒了。”
看见绮月,萧雪棠脱口而出,问道:“绮月,你怎么穿成这样?”
面对萧雪棠的询问,绮月似乎是比她更加诧异,笑着道:“娘娘可是睡糊涂了,如今奴婢是你您身边掌事宫女,穿戴自然是按照宫中的规矩来呀。”
是这样吗?
萧雪棠只觉得大脑深处,似乎是遗忘了什么,又忽略了一些东西,她不由问:“这是我入宫的第几年?”
绮月对答如流:“这是您进宫的第七年了,小殿下都已经四岁了呢。娘娘病了这些时日,倒是病糊涂了。”
她病了?
萧雪棠感觉到了自己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四肢乏力,确实像是大病未愈的样子。
所以一时间她对这七年都有些迷迷糊糊的,隐约记得那个拼死护下来的孩子,只是那个孩子的模样在她的大脑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思忖之间,只听外面传来了请安的声音,道;“娘娘可醒了?小殿下闹着要见娘娘……”
随即,便见奶娘牵着一个粉妆玉琢孩子过来。
孩子的轮廓不太像她,倒是眼睛与她很像,都是一双桃花眼。那双微冷的桃花眼,在看见她的时候眼神明亮了几分,湿漉漉的眼,像是一只漂亮的幼兽。
只是小男孩只是远远的看着她,也不说话,一大一小,站在那大眼瞪小眼的。
难不成,她生了个哑巴?
萧雪棠想什么都写在脸上的,一旁绮月扶额,不由道:“娘娘,小殿下前些时日高烧,烧坏了喉咙,所以不说话。”
原来这样!
“稚奴,来母后这里……”
萧雪棠原本含糊的大脑,总算是想起了这个孩子的名字。
听见萧雪棠在叫自己,原本站在一旁神色矜持的小男孩欣喜若狂,飞扑到了萧雪棠的怀中。
因为伤了嗓子不能说话,小孩用毛绒绒的小脑袋蹭着她,神态动作依恋……
让原本对于自己突然冒出这么大孩子、没有太多真切的萧雪棠,此时对于这个环境、以及怀中的孩子有了一种十分真切的感觉。
心中无比的庆幸,欢喜。
还好,这个孩子还活着!
萧雪棠自入冬之后便就病了,御医叮嘱让她不要出去见风,所以早膳依旧是在寝殿内吃的。
用过了早膳,绮月端了银耳羹百合羹来,道:“这百合银耳羹有安神的效果,娘娘这几晚总是做噩梦睡不好,就吃一点吧。”
随即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又道:“娘娘这几晚是不是又梦见了当年永安侯府的那场大火……”
“当年的事情真的险啊,谁能想到那锦姑娘心思竟是那般歹毒,竟谋害娘娘和小皇子,幸好……幸好圣上及时出现,救了您,小皇子才平安降世。”
听着绮月的话,萧雪棠迷迷糊糊的记忆回到了那夜!
密室,面目狰狞的女人,大火,以及……
正在思索之间,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皇后醒了吗?”
男人声线清润,他出现在萧雪棠面前的时候,她不禁觉得眼前一亮。
男人披着白色的狐裘,抱着几枝新摘的红梅走了进来。
梅花上,还带着初雪。
红梅白雪,像是一场迷离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