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康成带队走在最前,苏元被押在他身后,没一个都司卫所卫兵敢拦。
刚刚苏元那一刀,实在是有些把他们吓破胆了。
平日里,他们在城中就够嚣张跋扈的了。
可今天才知道,什么叫做锦衣卫,什么叫侦缉廷杖,违者当斩,官职勿论。
都司卫所的百户,还是千户之子。
就这么被一刀劈了,现在都生死未知,他们这些小兵要是上去,怕是死了都没人敢喊冤。
临走之前,韦康成还是回头喊了一句:“再不把安乐湛送去救治,他可能真要死了。”
说完迈步走出田志专的大门。
直到这时,都司卫所卫兵才反应过来。
齐齐冲向会客厅查看安乐湛的伤势,确定他还在喘气之后,七手八脚地把他抬起,带回去找医师。
白玄清落在最后,让手下捕快将捆缚在院中的田志专家眷押往六扇门大牢。
押入大牢,起码能在结案前保住他们的性命。
接下来,就是锦衣卫和都司卫所的角逐了——或者说,锦衣卫能不能抗住安崇山的发疯,将苏元保下来。
连白玄清略微迟钝的神经,也感觉到这案子带起的漩涡太大。
她现在只想着回去问展红绫的意见,最好能求母亲出手,保住苏元的性命。
可惜,白玄清回家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展红绫,只能安心等着。
在苏元被押往千户所没多久,安崇山带着近百卫兵,全副甲胄。
怒气冲冲地冲往安志专的府邸,扑空之后,再次转头去千户所要人。
此时的苏元,刚刚被带进千户所内。
不过押往的方向不是诏狱,而是被带到了赵林云面前。
“苏元,胆子不小啊。”
赵林云看到被押过来的苏元,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子就像是故意跟自己作对。
让他查案,他跑出城外剿匪。
剿匪勉强成功,田志专案只能搁置。
正在赵林云准备放弃以此为突破口,另寻他法时。
苏元又跑到田志专家中,一刀将安乐湛劈残了。
不仅打了都司卫所一个措手不及,连赵林云也没想到苏元下手这么果决啊。
那安崇山发起疯来,还真有些难以应对。
“只是秉公执案而已,当初千户大人所说,应查尽查彻查到底。”
“那安乐湛准备屠戮田志专一家,如果我不出刀,现在已经有几十人死于非命了。此案也会就此完结。”
苏元的话很明白,如果直接结案,赵林云也没有理由继续插手了。
“你倒大发善心,三天前干嘛去了?”
“查案。”苏元昂首回道。
“定浪山上盗匪,与城中官员有勾结,走私官营盐铁粮,大概率跟此案有关。”
赵林云盯着苏元,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心虚。
可惜,苏元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要不是知道苏元的出城之前托人照顾父母,他差点就信了。
“先把我令牌拿来!”
赵林云懒得和他辩驳,先要回自己的令牌。
这千户令牌在苏元手里简直被用成了挡箭牌,什么黑锅都往他头上套。
苏元从怀中掏出令牌,韦康成立马接下呈了上去。
赵林云接下令牌,叹了口气。
“可惜,如果只是简单的冲突,我还可以保你继续查案。”
“但现在,你的下场不过是死在谁手上而已。”
赵林云将令牌收入怀中,闭眼说道:“总旗苏元,无凭无据,残杀官员,押入诏狱,择日处死。”
“带走吧。”
韦康成嘴巴张大,心里想着戏不是这么演的啊,赶忙开口求情。
“千户,苏元也是为了查案!虽然有错,但罪不至死啊。”
“我只是给他一个痛快而已,要是落在安崇山手上,他想死都没有这么简单。”
“就这样吧,押下去。”
苏元抬眼看向赵林云,心中却毫无波动。
赵林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了让自己入局。
现在自己主动进套,赵林云怎么会舍得让自己死得那么轻易?
“苏元,你有何话说?”赵林云等了半天,苏元一言不发。
在他脸上甚至找不到一丝惊慌的神色,赵林云终于忍不住自己问了。
苏元只是静静地站在堂下:“我只是履行锦衣卫之责,若因此而死,并无怨言。”
赵林云心里腹诽:跟太聪明的人说话就是不爽,完全拿捏不住。
“千户,不如将苏元转为暗卫,随便找一具尸首替代……”韦康成抬眼看去,再次为苏元求情。
那日他也是见了苏元天赋的,就这么死了,谁人心里不可惜。
“他自己都不觉得错,你给他求饶做什么。”赵林云不耐烦地看了一眼韦康成。
他手下这几个百户感觉全都被苏元迷住了眼,一听说要杀他,个个紧张得要死。
“押进诏狱,听候处置吧,你就寄希望于我能拦住那条疯狗吧。”
“谢千户大人。”
“等等,已经来了,从后门走。”赵林云出声提醒,让他们从后门溜到诏狱内。
当苏元被押进诏狱时,立刻有几个狱卒迎了上来。
“苏大人,怎么回事?”
本来热情的打着招呼,可看到苏元背后的两个力士之后,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对。
“苏总旗……有些变故,暂时押进诏狱,听候发落。”两个力士说话也客气得很。
“好,交给我们吧。”狱卒终究管不了,没问太多。
负责押解的两名力士也不想跟这案子牵连太多,很快转身离开。
旁边的狱卒赶紧递过来一套镣铐,让牢头给苏元换上。
无论罪行轻重,只要进了诏狱,先得带上沉重的镣铐。
普通人不过一日,就会被镣铐压得头都抬不起来,四肢半废。算是诏狱中最轻的下马威了。
“眼瞎了,这是苏大人!换我椅旁的那个木铐!”牢头一脚踢在那狱卒屁股上,让他赶紧去拿。
新狱卒赶紧换上一副朽木打造的镣铐,刷上了一层黑漆。但拿起来还是直掉木屑。
“苏大人,得罪了。”牢头告罪一声,苏元自然而然地将双手伸了进去。
“谢了。”
这镣铐极其轻便,几乎毫无重量,估计只要苏元稍微一动就会碎个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