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起身,朱季川已经先一步起身走到窗前:“秉府尹大人,晚生岳父正在里间为青鸾姑娘洁面……”
“这王业强,到哪里都改不了怜香惜玉的毛病,”隔壁不远有人笑骂道,“今日青鸾姑娘可是送给朱少爷的见面礼。”
“岳父英武,想必王小姐必定也是英姿飒爽的女子,”朱季川回了一句,“晚生……晚生还是想给王小姐留个好印象。”
楼外便响起了一阵笑声,其中不乏“翁婿同狎”等讳言秽语。
但好在王府尹没再问起青鸾来了。
朱季川反而紧张起来了。
他拱手对青鸾行礼道:“王、宁两人不能发声,府尹大人必定会派人前来查探的,只怕还要委屈姑娘。”
又低喝一声:“木砚,将王大人扒光拖到里间……”
“其实朱公子无须冒险,青鸾可以去戏台的。”青鸾回了个礼。
朱季川只说:“你我是一条船上的。”
果然不多久后,便有人在雅室外敲门:“府尹大人让小的送壶酒过来。”
门开后,这人一边往里走,眼睛边往里间溜:“这是白羊酒,京都少有,是从西北过来的,朱少爷尝个新鲜。”
围屏后有人影起伏,有沙哑的声音在低哼,桌前朱季川与仓司宁大人正推杯,宁大人怀里依着个年轻俊俏的小厮。
这人便放下酒走了。
然而不知过关了没。
只是片刻之后,桌子里咕噜噜又滚来了一个消息。
仓司大人抹了把汗,然后提笔写了几个字:该上百官请愿书了。
果然,不久之后,又有人来敲门,手中的盘子里端着一卷厚厚的卷轴。
卷轴里是封“请天子下罪己诏退位”书。
……
赵煦已经买了三车大米了。
一车比一车贵,第一车是一石大米5贯钱,县衙捕快说比水患前要贵一倍了。哪知第二车已经是一石大米25贯。到了第三车,已经是55 贯钱一石大米了。
最可怕的是,之后他们已经买不到大米了。
所有的米店好似约好了一般,都说没有存货了。
这三车大米,是不够分发给白塘县三镇五乡灾民的。
赵煦想叹气,尤其是在路过好些富户时,他看看自己的身板,又看看跟着自己的几个捕快:“要是小七在就好了。”
先来几个劫富济贫,让那些受灾的至少能吃饱。之后等他回朝,再补偿这几个富户。
“大人,该怎么办?”捕快问,“就这么点怎么够?”
“那就在县衙施粥,”赵煦说,“打开县衙大门,安置受灾民众,将能用的人都调度起来。”
太傅说,不能小觑百姓的力量,这是一种在遭受磨难后依然能够野蛮成长的生命力。
说起来容易,真正要去做,其实是不容易的。
首先,能涉水来到县衙的,多是某些村子里的劳动力,还有些老弱妇幼不能冒险前来。
比如以眼前的男子老六头为首的一批壮丁。
“大人,村子里还有十几个老人,和十几个娃子,其他地方都还好,只有小桥头那一段没法走,得游过来,有几个特别小的和特别老的,只怕不好来。”
赵煦:“那他们现在在哪里栖身,可安全?”
老六头:“眼下还行,要是这老天再不长眼还要下雨,估摸着就不行了。”
他瞅了瞅日头,又添补了一句:“今儿这天瞅着还好,老天爷大概是去劈狗皇帝去了。”
赵煦抿了一下嘴巴,忍了。
“老六头,只要你能带着村子里的这些勇士们将老人孩子都安全转出来,朕许你们……本大人许你们住在县衙,每日可饱腹,每日可上工,洪水退去后还有工钱可领。”
将老人孩子都转移出来后,这些壮丁们可以收编成队,对其他受灾的村子进行帮助。
“邓婆婆,你带着人亲自守着这几车米面,凡有愿意回村将自己村子里被困的村民安全带回县衙的,都为他们准备两日的干粮。”
“请邓叔带人将县衙大堂、后堂都整理好,将县志、架阁库等收到邓大人屋里。”
“朕……本大人还想征集一批水性好的勇士去疏浚河道,将泛滥的河水重新引入河道。”
“另外,本大人还需要一些勇士去挖掘渠道,将一部分洪水引入赤山湖。”
他看着邓县丞亲笔画的白塘县地图,将多年前李昱白的奏疏和策论背了又背。
“还有,将县里的医药馆、大夫、义庄请到衙署,共商灾后伤员、死者的安置事宜……”
邓婆婆十分担忧地问:“小……大人,这些都需要银钱,这银钱从何而来?”
赵煦十分有信心:“李昱白李大人一定会带着赈灾银子来的。”
邓婆婆还是很担忧:“如果灾民越来越多,这三车粮食很快就会被吃光,那赈灾粮呢?”
赵煦非常有信心:“邓婆婆,陈小七一定会带着赈灾粮回来的。”
……
小七妹借来了大桑哥的衙刀横在手里,她的发顶被削断,长发散乱在肩头,面颊上有喷射的血迹。
此刻,她面容格外冷峻:“杀人,我是拿手的,你们若是不让路,那我就送你们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