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府建在长安街上,左边有个小教场,右边有个大教场,前面有太平桥、玄津桥和复成桥,左前有金水河,右后有富贵山。
三平捋着山羊胡子好一阵感叹:“好风水,好地方,哪怕住个王八都能当大王。”
但他还有点害怕:“虽然是个好地方,但也得擅长收尸的小老七来,不然死了没好好埋,这宝地也不起作用啊。”
青鸾蒙着面纱跟在他身后,王汉又跟在青鸾身后。
陈南山没有来,他是京官,就怕有心人曾见过他。
等着安国府出来接见的人都还守在大门口十米远处。
有坐在软轿里的,有蹲在拴马桩边的,有备着小马扎坐着的……
周公子坐在小马扎上,身后有小厮给他扇着风。
“公子,这王家连老太君都不见人,会不会这街头巷尾说的都是真的?”
周公子不耐烦地呵斥道:“别在这里说这个,今天安国府门口来过哪些人家你都记住了吗?回家大哥要问的。”
“小的记着呢,”小厮道,“这秦淮小浪子今日倒没来,真是十分奇怪。”
“他还敢来,听说就是他漏的风。”周公子哼了一声,“他不怕安国府打断他的三条腿。”
小厮:“说来奇怪,这秦淮小浪子又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周公子一拍巴掌:“可不是,这么隐秘的消息,连我都被蒙在鼓里,他又是从哪里知晓的。”
小厮:“公子,那边好似是青鸾姑娘。”
周公子顺着他指的方向定睛一看,果然是。
他立刻起身正了正衣冠,摆出最风流倜傥的姿势走了过去。
青鸾回头见了他,笑眼弯弯,满目含情。
周公子:“青鸾姑娘可是来找我的?”
青鸾点头,示意他到一边说话。
周公子便让小厮在原处等,他跟着青鸾走向玄津桥。
桥下僻静处有顶软轿,青鸾低头掀开轿帘坐了进去,又在帘子里脉脉含情的看着他。
周公子也坐了进去,十分意动地去摸青鸾的小手。
青鸾却拿开了手,只在面纱后对他笑。
周公子正要说话,突然有人掀起轿帘,劈头对他就是一掌,还没来得及喊,便已经昏倒了。
软轿被人抬得稳稳的,一路走去了大中桥,沿着秦淮河边,走向了三山街。
而三平还混在安国府大门前的人群中观察着,见周公子的小厮打起了瞌睡,也没有其他人跟着周公子而去,便施施然地起身往回走。
他有意落在后面,沿街找着酒铺,好多都关了门,在拐角处终于找到一家开门的,沽了两壶琼花酒才美滋滋地往回走。
刚过玄津桥,就见金水河上漂来一艘大船。
这个时刻,还能从水门进城的大船必然是有些蹊跷的。
他立刻喝了一大口酒,装作半醉半醒的趴在桥墩上。
那艘大船就沿着金水河向长安街的方向走。
三平醉醺醺地远远的跟着。
见这船终于在码头停靠住,从里面抬出两口大箱子来,有拿刀的人在前面开路,一路抬去了安国府的后院的角门。
三平眯了眯眼睛,索性就边喝边坐在路边的柳树下等。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有一队快马从正阳门飞驰而入,过大中桥转向了长安街。
队伍中间,有个年轻人,和陈南山差不多年纪,但腰间系着根可以买两座四进院子的革带。
三平吧唧着嘴巴:“失策了,老道我这么能干,樊楼的眉寿应该要两缸才对。”
他又回了花船。
按照青鸾原先的计划,一散布完流言就出城,但周公子在麻沸散发效之前说了那句话,青鸾起了疑心,所以并没有及时出城。
安国府若是查流言的源头,一定会查到引凤归。
兵营里的王大人死在青鸾身上,现在安国府的流言又跟引凤归有关,青鸾是已经没法置身事外。
因此他们又分了两批,陈南山带着王汉、三平、和青鸾在花船上,其他人都在娥姐的小院子里。
等三平回到花船,见了周公子给王仕杨的画像,就十分肯定地说:“这个小王八蛋已经回安国府了。”
正是将两座四进宅子系在腰间的那个小子。
听了他的话,陈南山只喊糟糕:“这个小王……这个王仕杨已经抓到官家了。”
“两口箱子一口是官家,难道另一口会是小七?”青鸾十分忧心,“王仕杨既然已经回府,想假扮成他混入府便很有难处。”
三品咋舌道:“这小王八蛋没回府里,他也不好装,咱们都太穷,他身上的穿戴大概也就神仙能比一比了。”
而李昱白此刻想必也被困在安国府。
“既然咱们要找的人都在安国府,这安国府即便是龙潭虎穴,咱们势必也要闯一闯。”
陈南山想了想被绑在隔壁房间里的周公子:“虽然他长得比我差,身材没我好,但危难时期,我勉为其难也可以扮一扮他。”
想要装扮得当,自然需要周公子配合。
三平争分夺秒地在周公子面前磨了几回刀,磨出了周家上上下下的人员情况。
然后将周公子扒了个精光。
陈南山装扮得宜后,十分严肃地说:“如果我能摸清楚情况顺利的出府自然最好,如果我也被扣在安国府里,你们什么都不要做,尽量潜伏在城里,等待大军前来。”
他取了折扇,摇摇晃晃的下了船,径直往安国府而去。
只是他刚到安国府,他的小厮便迫不及待地迎上来:“公子,青鸾姑娘都比你先进安国府。”
陈南山咳了两声,压低了声音:“胡说,我才从青鸾姑娘那里回来。”
“哎呦,安国府找您您不在,就去引凤归了,”小厮说道,“小的刚刚亲眼看见青鸾姑娘下了轿子从侧门进的安国府。”
已经有安国府的人找到了引凤归的花船,一顶小轿将青鸾带去了安国府。
竟比陈南山更快。
安国府的王仕杨,竟是个十分强劲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