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荣攥紧了拳头,面色铁青。
纪舒很少见到父亲吃瘪的样子,只觉得好笑,她看着祁野偷偷弯了弯嘴角,冲他暗示性的眨了眨眼。
祁野却笑不出来,他指腹摩挲着茶碗的杯壁,心里闷闷的。
他的岁岁竟在这种重压下生活了十五年……
纪父:“冠军侯年纪轻轻,倒会管别人家的闲事!”
纪荣心里憋屈极了,如果祁野和他同辈,他必定要吵上几嘴,可惜祁野是他的小辈,跟小辈拌嘴纪荣总觉得有失威望,更何况这个小辈还是个前途广阔的大将军。
所以思绪良久,他还是只阴阳怪气了一句。
祁野冷脸说道:“本侯就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何况纪舒是本侯的恩人。就是你欺她,本侯也不准。”
纪荣面上青白交加,又气又觉得好笑。
这屋里三个人,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才是多余的那个?!
纪舒是他亲女儿!他能欺负她吗??
若不是为了文人风度,纪荣真想指着祁野的鼻子,骂一句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纪荣气得呼哧呼哧喘气,纪舒忍笑上前给他递了杯茶,拍着他的背后给他顺气。
“爹少说两句吧,侯爷是客人,理当敬着。”
纪舒绕开了之前的话题,给了父亲面子,随即又对祁野笑了笑,“侯爷为我说话,又给我送东西,我怎么受得住。”
“我说你受得住,你就能。”祁野顺势说:“东西送到了,没有领回去的道理。今日初次上门,不曾问你喜欢什么,可能送的不合心意,你说喜欢何物,我下次再给你带来。”
祁野顿了顿,遮掩了一层:“我军中还有许多人想给你送谢礼,今日赶不及,下次我一道给你带来。”
“谢礼就罢了,将士们若有心,不如给我送把米粟吧。”
纪舒抬起手心,笑着说:“只要一把就好了,我代大家将这些米捐送到大秦府内其他粮仓去,也是众将士对全天下百姓的一番心意,如何呢?”
祁野眸色渐柔,看着她徐徐点头,“听你的。”
纪荣喝了两口茶,总算冷静下来,这两人三言两语连下次送什么都商量好了,纪荣毫无插嘴的机会,头晕乎乎的。
“侯爷东西送到了,我们也收下了,那侯爷就请回去吧。”
纪荣硬邦邦说道,纪舒说:“爹,晌午了,也该留侯爷用完膳再走吧。”
按理说的确如此,可纪荣现在气头上,他正想拒绝,纪老四跑进前厅中,胖胖的身子连连鞠躬和祁野作揖。
“冠军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草民是纪家的四老爷,我小儿是大都督府的都事,名叫纪宝雄。听闻侯爷马上要上任都督佥事,草民早就想拜见侯爷,可惜没有机会!不成想侯爷今日降临,草民已经命人在府上摆宴,请侯爷赏脸!”
纪荣很瞧不上纪老四这副谄媚做派,正要动怒,大族老跟了进来。
他瞥见纪舒,脸孔一黑,只是并未发作,上前和祁野请安。
祁野认得这二人,嘴角噙着笑,眼底却是黑云压城般的阴沉,他靠在椅背上,摸着腕上系着的玉牌习惯的摩挲,淡淡道:
“纪宝雄是你儿子……可是绿豆眼睛又矮又胖像乌龟的那个?”
前些日子他上职文书递到府上以后,偷偷来送礼的人里就有这么一个,因为姓他印象深刻些。
“……”
纪老四笑容勉强,“我儿是、健壮些!让侯爷见笑了。”
“你父子俩挺像,本侯记住了。”
纪荣面红耳赤,他实在听不得这些,私下还好,放到台面上简直是在挑衅他的文人风骨。
“若是宴席摆了,就去宴席上说罢!”
他们一道走了,这席上没有女子,纪舒没有跟过去,只叫人将祁野送来的东西拿到了她院子里去。
自这日后,祁野经常上门拜访,每次来都不空手,纪舒的鹿鸣阁被宝贝堆得满满的。
纪家不少人眼红的流口水,其中属纪老四最甚!
这天他又撞见祁野上门,正想去攀谈再和他聊聊纪宝雄的事儿,谁知人家东西送到就走了。
纪老四指使人去偷看了眼送的什么,没多久下人来到他院里。
“老爷,这回送的珊瑚盆景,足有这么高!可漂亮了!”
“这纪舒!走了什么狗屎运了!”
纪老四酸的唉声叹气,在屋内直转圈,这时有个姑娘哭哭啼啼跑进了他的院子。
“爹!你得给我做主!萧蟾那狗东西要和我退亲!”
来人正是纪老四的闺女,府上的六小姐纪莺,她口中的萧蟾是她的未婚夫婿。
纪莺抱着纪老四的胳膊不停哭闹,“那混账还不死心!他还惦记着大姐!纪舒为什么要和离!她故意破坏我的姻缘!我饶不了她!”
纪老四一个头两个大,纪莺对纪舒的怨恨,就源自这个萧蟾,萧蟾以前是纪荣的一个门生,后来考上了举人,萧蟾曾经和纪荣争取过纪舒,可惜因为他出身太低,纪荣并没同意。
纪老四觉得萧蟾前途还算光明,就给纪莺捡了个漏,当年没有成亲因为纪莺太小,后来则是因为萧蟾以备考会试为由,连年推辞,那纪老四肯定更想萧蟾考上进士,所以也纵着,谁知道拖出问题来了。
纪莺心眼小,记恨着自己的丈夫以前想娶自己的姐姐,所以她看纪舒很不顺眼,以前她嫁了人就算了,前些日子听说纪舒要和离,纪莺就怕萧蟾那里死灰复燃,才叫纪老四找族长去阻拦。
“爹,纪舒成了没人要的弃妇,如果萧蟾去求娶,大伯父肯定会同意的,那我怎么办啊!你可要给我想想办法啊!”
纪老四看着女儿,娇俏玲珑梨花带雨的,也是个美人坯子,心思忽然一动。
“乖女!你老盯着那萧蟾做什么!他要退亲便让他退好了!爹给你找个更好的夫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