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翻动着账本,双眼紧盯着账本上的字,头也没抬一下,继续吩咐道:“明天你去西院告诉二叔公他们,就说我要在祠堂里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
“好的,少爷,老奴保证把话传到每一个人那里。”简河恭敬地应道。
“还有事?”简直又翻阅了几页,突然抬头看向简河,不解的问道。
简河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公子,您打算如何处理那几人?”
简直微微一笑,大约是想起简河口中的那几个人是谁了,明白简河是想要自己给个明确的答复:“既然是来监视我的,那就让他们好好监视吧。他估计现在也无暇管简氏的这些小事。”
不就是监视他,不想让他找人吗?
莫非当真将他视作那朝三暮四、水性杨花之徒,甫一离开便急不可耐地寻觅新欢?他可没有他这般的不知节制,什么人都可以。
皇帝那边,他仍需尽早前去觐见一趟,但......简直不由自主地迟疑片刻。若换作往昔,他定然毫不犹豫。
思绪翻涌间,简直下意识地伸手探入袖中,轻轻摩挲起藏匿其中的那双环玉佩。玉佩上雕琢着精美的九瓣莲花图案,色青,指向的都只能是北沧皇室。
当晚简河按照简直的吩咐,去了西院。将简直的话告诉了西院的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几人,他们虽有疑问,不过还是一一表示明日会出席的。
这其中大概也有,是因为他们想从简直口中套出他与摄政王是什么关系的原因。
第二日一早,简家的祠堂内已经很快就聚集了简家的三四代的人,西院的男丁几乎都到了。这自然是简河在见了二老太爷和三老太爷后,又“不辞辛苦”的把西院的主子一个一个的见了一遍的缘故。
此时此刻,这些人有的站立着交头接耳,有的则随意找个位置坐下低声议论。
众人心中充满好奇与疑惑,都在暗自揣测着简直即将宣布的所谓\"重要事情\"到底是何事。声音不大却也没有刻意的压制,在祠堂内交织回荡。
大约等了小半个时辰,那简二太爷和三太爷,脸上已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不满,简直这才不紧不慢地现身。
他故意比约定的时间晚到了小半个时辰。今日,他一反常态,没有穿着平日那件天青色的素袍,而是身着一袭华美的衣袍,衣袂飘飘,步履沉稳。
他走到祠堂中央的台上,环顾四周,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二叔公,三叔公各位叔伯、兄弟,今天召集大家来这里,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声音算不得大,但却带着一种莫名的威严,让原本嘈杂喧闹的祠堂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众人皆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他身上,静静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话语。
只见简直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件事关系重大,在此之前有样东西还请二叔公和三叔公务必过目!”说罢,他转头向身后的乐平使了个眼色。
乐平心领神会,赶忙上前一步,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那一叠账本,恭敬地递到了正端坐于左右两侧首位的简二太爷和简三太爷面前。
简氏家族的这两位太爷均已年逾古稀,岁月在他们脸上刻下了深深浅浅的皱纹。此时,他们微眯着双眼,仔细翻阅着乐平递上来的账本,起初还能保持镇定自若,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甚至到最后几乎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惊与愤怒……
他们在心里暗自叹息,果然还是小瞧了简幼青留下的这个长子。
说是账本,其实里面是这些年他们暗地里做过的一些事情,以及挪用的公中的财物。
没想到平日不声不响的一个人,居然每一笔都给他们记下了。
不愧是简幼青悉心栽培的人。
“习之这是何意?”简家二太爷简正匡眯起双眼,尽力克制着内心的愤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简直,语气冷冰冰地质问道。
简直却显得异常镇定,脸上毫无波澜,他平静地回应道:“不如二叔公稍安勿躁,等三叔公仔细查阅完账本之后,再来下定论也不迟啊。”
“你……”简正匡刚说出一个“你”字,就再也按捺不住情绪,猛地咳嗽起来,声音之大,仿佛要把整个屋子都震垮似的。
原来,让简正匡如此气恼的原因正是这本账册。他们二房私自挪用的钱财竟然比三房多出整整一倍!以老三那种心胸狭窄的性格,看到这样的账目恐怕会气得跳脚,说不定会当场与自己对峙,完全不顾及还有简直的存在。
其实,他们都对简直担任家族主事心存不满。毕竟,在他们看来,简直实在太过年轻,难以担当重任。
然而,谁叫他是名正言顺地的简家的嫡长子长孙呢?
就在简正匡剧烈咳嗽的时候,二房的那些子子孙孙们并没有上前给他捶背安抚,反而纷纷对简直怒目而视,有的甚至还面露凶光。
“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果然就算是上了年纪,简正绝也不改年轻时候的脾性,手里的账本往桌上一拍,拄着拐杖就要朝自己的二哥挥去。好在站在他身后的简如把他给我拦住了。
“习之,你到底给二位老人家看了什么东西,竟然让他们气成这样!”在简家众多子孙当中,简如是少数几个能够与简直说得上话的人之一。
此时他看到自己的爷爷和二伯爷被气得不轻,他看着简直的目光中也流露出明显的不悦之色。
然而,简直并未回应简如的质问,而是将视线径直投向简正匡和简正绝两人,问道:“两位叔公都已经看过了吗?”
面对简直无视般的态度,简如心中愈发恼怒,但碍于场合,也不好当场发作。
“习之你今日召集大家到这祠堂,应该不只是要给我们看这些吧!”简正匡终于止了咳嗽,他狠狠瞪了一眼身旁仍显得有些愤愤不平的弟弟简正绝后,方才转头与简直对视,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似乎早料到简正匡会有此一问,简直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言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宗祠,自然绝非仅是为了让你们看看这些东西而已。”
简正匡闻此,眉头稍皱,沉默须臾后缓缓启口道:“习之,你到底意欲何为?”
话音未落,原本满脸怒容的简正绝霎时收敛起情绪,与哥哥一般,将目光齐齐聚焦到了简直身上。
只见简直深吸一口气,朗声喊道:“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