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张老尚书厚重的声音再度响起:“陛下,摄政王殿下今日未能出席早朝,朝廷上下诸多事务无人做主。微臣斗胆恳请陛下当机立断,作出决策,以防政事延误。”
老臣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便响起了一片附和之声。显然,众人都是认同了这礼部尚书所说的话了。
都在期待着宁仁帝能够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宋子温闻言心中一寒,果然这南宁已经是他沈青轩的南宁了。
他的朝臣当着他的面,说朝政需要摄政王来主持,那他这个南宁的君主是什么呢?
宋子温心里不由自嘲了一番,果然是自己太在意沈青轩了。
可是……
明明当年离开锦越的时候,是沈青轩开口的,他话里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了,他能看懂,是他让自己等他回来。
他等了他整整六年,原以为所等之人回来后,他们便再也不用分开了。
哪知道那人却毫无征兆的移情别恋了,喜欢的还是他们从小一起玩着长大的简直。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他原以为沈青轩会在在外面的六年的时间里喜欢上别人,甚至娶妻生子,因而在父皇赐婚的时候,他纳了沈家的四小姐沈青鸾为侧妃。
他当然也不指望沈青轩能为他一人守身如玉,他只要他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想了种种可能,没料到的是,那人没有带任何的男女回来,但是他也不要自己了。
好几次他只穿了轻薄的衣衫,刻意引诱,以为凭着自己的模样,沈青轩就算是真的是不懂风情之人,怕也是把持不住的,可是那人却对着曲意讨好的自己,依旧无动于衷。
直到那一次他实在没有忍住,在他的酒里下了药,终得如愿以偿了。但也是这一夜,他在沈青轩的身下,听到了简直的名字。
“张大人此言差矣,如今圣上都亲临朝堂了。”就在宋子温 刚想开口斥责的时候,一个清润的声音打破了朝堂上的沉默。
说话之人,正是刚恢复官职的吏部侍郎——简直。
他站在朝臣中间,一袭绯色官袍,身姿笔挺,目光平静的直视着前方的张老尚书。
张老尚书眉头微皱,看着这位年轻的吏部侍郎,心中有了几分不悦。
他自恃身份,没想到竟会被一个才官复原职的侍郎给反驳。心里自然不乐意的。刚想怒斥简直几句,却见同为尚书的闵连礼偷偷的在对他使眼色,他这才反应过来,这位年轻的侍郎,提到的是皇上。
大约是跟着摄政王时间长了,他都差点忘记了,摄政王虽然权势大,但在明处终究不能越过了南宁的君主的。
以为自己想通了的张老尚书,声音里却还是不免透露着一丝怒气:“简侍郎有何高见?”
简直依旧一脸平静,上前一步,朗声道:“陛下既然亲临朝堂了,朝廷上下,无论大小事务,都应由陛下亲自决断。摄政王殿下虽贵为摄政,但终究不能代替陛下。”
他的话音刚落,朝堂之上一片寂静。
好多人心里都在暗骂这位不识时务的吏部侍郎,怎么就这么爱把话挑明了说。
他们谁不知道,皇上亲临,一样可以做出决策。
可如今的情况是,如今朝政大权尽落于摄政王之手,而高坐皇位之上的宁仁帝,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张老尚书的脸色更是变得十分难看了,他狠狠地瞪了简直一眼,然后转向宋子温,沉声道:“陛下,您意下如何?”
因为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的皇帝陛下总是站在摄政王一边的,通常会作势安抚简侍郎几句,实则便是一切以摄政王为尊。
宋子温借着张老尚书的话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看向了简直,心头不由得泛起一丝疑虑。
按常理而言,此时此刻的简直理应与沈青轩沆瀣一气才对呀!可眼下竟然站出来替自己辩解,着实令人费解。
然而须臾间,宋子温便恍然大悟。他深知简直的品性,他绝对不会背叛南宁。
只要他一日仍是南宁的君主,简直便会忠于他一天。所以在他同沈青轩之间,只要他自己狠下心,最终能赢的还是他。
盘算至此,宋子温首先想到要设法将简直从沈青轩身旁夺走,好让沈青轩也感受一下失去挚爱之人的切肤之痛。
望着简直那清澈如水的眼眸,宋子温内心深处顿时升腾起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明明是自己企图谋害他,可他却是第一个站出来,站在他身边的人。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简直似乎总是无条件的站在他的身边,可是……他们之间终究还是因为一个沈青轩就要生分了吗?
宋子温心头不禁泛起一丝愧疚之情,但他也知道,这不过是短暂的起伏罢了 。他绝对无法容忍沈青轩与简直从此过上双宿双栖的生活!
一想到这些,嫉妒就像汹涌澎湃的潮水一般涌上心头,令他几乎陷入疯狂之中。
既然沈青轩已无心与他在一起了,那么大家谁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宋子温努力克制住内心的柔软,不断告诫自己:身为一国之主,简直效忠于他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
虽然,他亦是清楚,在这朝堂之上,能如此坚定地站在他身边的人不多了,但是他还是无法容忍沈青轩的身边站着的人不是他。
那个在曾经的岁月里,总是会给予他无尽温暖的沈青轩;那个会温柔的呵护着他的沈青轩;那个见不得他掉一滴眼泪的沈青轩……所有美好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而如今,沈青轩将曾经给予他的关怀与爱意统统转移到了另一人身上。即便他已卑微到尘埃里,甘愿奉献出自己的全部,却仍旧无法撼动那颗渐行渐远的心,无法让那个曾信誓旦旦许下“殿下,日后只要有我沈青轩在,绝不会让您流泪。”这般誓言的人有半分的回心转意。
这又叫他怎能不愤恨?怎能不埋怨呢?
六年的时光,让他失去了会温柔待他的沈青轩,可是如今他似乎连那一点唯一的念想也要被失去了。
“简侍郎所言有理。”许久后宋子温终于缓缓的开口道,他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还是令一众朝臣生出来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