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凭的讽刺意义，在秦依蒙这样奇特的穿越经历中也显示出来。
    她苦笑了一下，还是踌躇着回答道：\"额……，我是自学的，虽然没有经历过培训，但我真的非常热爱这个行业，经常自己设计款式，您要不要看看我的……\"
    她热切地递上自己的作品集，而那些人的反应和回答几乎如出一辙，他们多半都用手一挡，不接她的作品集：\"不用了，对这一行来说，不是光有热情就够了。是需要专业技能的，并非什么人想进就能进的。我这边还有很多事，就先这样吧。\"
    然后很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态度冷漠而倨傲。
    秦依蒙不是不难堪的。
    现实里，32岁那年，她求职的时候，用的差不多是同样的方法，然而似乎并没遭受到这么多冷遇。
    她本科毕业于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毕业。刚毕业那几年，她是怎样的心比天高，而后又怎样在一次次地被打击中，最终不甘心地掉落尘埃之中啊。
    而在三十几岁推翻一切，重头再来的时候，那张培训班的大专文凭，竟然还是比她的985，211的本科文凭好使。
    在现实中的32岁那年，她找设计助理的工作，也确实碰了许多钉子，但总还是比这次好一点儿。虽然她的培训班毕业证书不如服装类大学院校吃香，但至少也算是个业内培训，多少也能给她可怜的空白的简历加一点分，好歹人家会肯看一眼她的作品集，而只要看了作品集就有好的可能性。
    不像现在，由于没有那个证书，即使她百般主动地把作品集送到人眼前去，人家都不屑于看一眼。
    秦依蒙不甘心，难道让她就为了拿那个培训班的文凭，再付一次学费去重修一次？这未免太浪费钱了，为学一样的东西花那么多钱，怎么想都觉得很冤。何况现在爸妈即将要在镇上买房子，她曾答应母亲自己尽一份力的。
    可目前这样的状态怎么办呢？四月份的每个周末都是在莲塘和关外工业区之间辗转来回，秦依蒙为了尽可能地抓到机会，一天几乎要跑上六七家，直到下午五六点，公司差不多要下班了，她才允许自己放弃尝试，准备回家。
    这时候，夕阳已经西沉，工业区的走道早已落满被拉得长长的树影。
    秦依蒙脚步沉重地穿过走道，走回工业区门口的公交站台，那里有回塘西坑的公交车。
    时值上下班高峰期，站台上满是等车回家的工人，他们大声谈笑，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一天里发生的各种琐事，喧闹拥挤的下班人潮中充满了欢笑和轻松。
    公交车来了，人们争先恐后地朝前涌去，秦依蒙不愿意在公车里被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便往旁边让了一让，让其他人先上。
    公交车很快就被塞满，开走了。
    秦依蒙站在原地，继续等待下一辆。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莲塘工业区，从外表看上去，是几排灰色的建筑，方方正正如同火柴盒子一样，上面整齐地排列着密密麻麻的窗户，这时天色逐渐暗下来，这些窗户里都已经透出黄色的灯光。
    秦依蒙知道，那是车间的灯光。服装厂车间的车工们上班时间和办公室职员不一样，他们要到十点才能下班，工资虽然和办公室职员差不多，可是工作时间长得多。
    现实中在上培训班时，有开设基础缝纫课程，秦依蒙平车和锁边车都会踩。她想着招贴栏里那些广告，几乎全是招车工的。
    实在不行，可以先做车工，进一家服装公司再说，到时候在厂里面，自然就有更多的机会见到设计部的人，在工厂里面再找路子，肯定比外面要好一些。
    又来了一辆公交车，秦依蒙这一次站在站台比较靠前的位置，所以有了一个位置。
    这时暮色已经被夜的黑纱替代，公车逐渐驶离工业区，窗外街边店铺都已亮起了灯，华灯初上时分，城市夜色有让人宁静下来的力量。
    秦依蒙满心疲惫，用手机设置好闹铃，提醒自己到点下车，随后便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她很快就进入昏昏沉沉的睡眠状态，隐约中，她似乎感觉车子开动了。
    她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想确认一下，却被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一下眼睛，还没来得及细看，车子已经开过去了。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孩子，身上斜挎着一个包，正在低头摆弄什么东西，看起来似乎有点像……伍毅然。
    秦依蒙无奈地对自己摇摇头，伍毅然怎么可能会在这一带出现。
    看来伍毅然已经深入心底，没那么容易就能摆脱，就连累成这样，也会把个路人看成他但她现在已经不想因为这个和自己较劲了，实在太疲惫了，接连两个周末一无所获，她早已没了最开始的期待和愉悦，这一整天的奔走让她疲惫不堪，她再次闭上了眼睛。
    嘉辉这边，成本核算已经接近尾声，并没有发现现其他零部件存在成本上的问题。但小樊总并不打算放过市场部，又开始各种找茬，每次例会都成了他日常批斗市场部的时间。
    老庞一开始还抗辩几句，后来见大樊总任由这个活宝弟弟向自己发难，却不出言阻止，也已经猜到，小樊总大概说服了他哥哥，现在就把他逼走，用不着等到年底。
    莱斯因的项目模具几乎已经全部完成，已经在陆续进入量产，莱斯因一家客户就吃掉了整个模具厂一半的产能，可以想见，全部项目开始量产后产生的销售额，老庞几乎可以每个月坐享十几万的佣金。
    大樊总本来不欲这么快动手逼老庞离开，但小樊总不厌其烦地给他洗脑：\"大哥，你就是心慈手软，现在你反正也不打算再扩张模具厂了，这个客户是他拉来的，按照合同要求，就得每个月就让他吃2%的佣金。他就每天坐在办公室什么都不干，每个月也拿十几万。\"
    他却不说客户没谈下来时，老庞是怎样不眠不休好几个月，几乎天天加班到十点，连周末也在和客户商谈细节。
    大樊总到底比他弟弟多些仁心，还记得老庞的功劳：\"这个大客户的确是他费了大力气才拉了过来的。人家也当得起这份功劳，并不白拿这2%的佣金。\"
    \"大哥，你一时不忍，想给他吃一年佣金。但我们已经决定不再扩张模具厂了，以后就让他一直闲坐着吃佣金，每年领一百多万养老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