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他。”向绮雯心中道难怪。伍毅然也确实令她印象深刻，这人和以前见过的摄影师不大一样，她对伍毅然，虽纯然是欣赏，并没有男女之间的那种心动感觉，但却能够理解秦依蒙喜欢他，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一下子就明白樊卓杰为什么会败：秦依蒙和伍毅然是同一类人，两人身上都有一点人在尘世，但却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只是微觉可惜，看来真像秦依蒙所说的，老天爷不喜欢让人过得太舒服，连秦依蒙和伍毅然这样在她看来如同神仙眷侣的人，竟也莫名奇妙地不能够两厢情愿，而落入无解的感情追逐游戏中。
    向绮雯不由得微叹了口气，问道：“你就是在他给我们拍摄的时候认识他的吗？”
    “不是。”秦依蒙摇了摇头，神色有些凄然地说，“我认识他，比认识樊卓杰要早很多。”
    接着把自己和伍毅然相识的始末都对向绮雯说了。
    但是艾玛追他到美国的事情，她一想起来便心如刀割，再从口中说出，无异于受刑，便没有说。
    谈得兴起，向绮雯也主动说起自己对樊卓杰倾心的很多细节，让秦依蒙对这个昔日的上司大为改观，从未想到过她精明干练的外表下竟是一颗如此纯粹的少女心。
    向绮雯虽然很具商业天分，也出身于富有家庭，感情方面却是空白，而秦依蒙现实与梦境年龄加在一起，已经年近四十，她两世为人一向不通事务，不屑钻营，也没谈过恋爱，心思如孩童一般澄澈，两人都是心思单纯之人，加上感情上都不幸落入单相思的困局，这次会面中，说了许多知心话，一顿饭下来，两人竟如同多年知交好友一般，虽然身为三角恋的主角，但竟然对彼此毫无疑忌之意。
    说到后来，两人都轻松起来，谈论起樊卓杰，也全无扭捏之态，秦依蒙既然情有别钟，两人之间便没了利益冲突，彼此又是真心投缘，也望对方好。秦依蒙见她言谈之间对樊卓杰一腔深情，便诚心想撮合她和樊卓杰，但到底知道女孩子再要好，有些骄傲还是在的，何况两人相知未久，更加不能贸贸然直接说出来，伤她自尊，便说道：“其实我觉得樊卓杰是真心喜欢这份工作的，他以前在他们自己家公司的时候，工作并没有这么大的热情，待人处事也不是这样，挺傲慢的。”
    “你那时候大概很看不惯他吧?”向绮雯很愿意听别人讲起认识她之前的樊卓杰。
    秦依蒙也笑了，“那倒没有，那时候他好歹也是我上司，我是得多蠢才敢去看不惯自己的上司啊，就算是早已经有打算转行，那在岗的时候也不能让自己的日子太难过不是？”
    “他那时候和现在很不一样吗？不爱搭理人？”
    “差别很大的。也不是不爱搭理人，日常工作交流也不是特别傲慢，但是脸上总是有种什么都看不上的嘲讽味儿，或者叫优越感，那种公子哥儿习气吧。”
    “那从他现在的样子，还真的想象不出来。”
    “你确实很难想象，就连我有时候想起来，也会怀疑，现在在美若斯的这个樊卓杰，是不是我记忆中在嘉辉的那一个。感觉他简直像换了个芯子一样。”秦依蒙说着笑起来，随之想起樊卓杰在榕树下曾经对自己剖析过他的心路历程，心中一惊，知道这事却不能对向绮雯说，脸上笑容就变得有点不自然起来。
    向绮雯并未觉察到她的细微变化，很有兴趣地问：“照你这么说，他好像是有点游戏人生的感觉，对待感情的事大概也不是很认真吧？厂里有女孩子喜欢他吗？”
    “你想呢？那样一个风流倜傥的大少爷，厂里的小姑娘有很多迷恋她的，不过那些小姑娘心思都很单纯，也就有点像粉丝对明星的那种心态，倒不存什么奢望去和他交往的。他估计也看不上厂妹，倒没见他调戏过女孩子。”秦依蒙笑道。
    “可他不是喜欢你吗？竟然没有对你表示过吗？”向绮雯脱口而出。
    秦依蒙有些惊异，不由得愣了一下，看着她，见她神色中确实不含嫉妒和敌意，便说：“没有。那个时候他们家有些事情做得不是很地道，有点过河拆桥，他顶替了我原来老大的位置，我心里有些为原来的老大不平，但是在工作中也没有表现得很明显，我们就是日常的工作交往而已。”
    “可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会放弃了继承家业，跟着你跑到我们公司来呢？”
    秦依蒙顿时浮现起当时樊卓杰在办公室调戏自己的事情来，想到此时樊卓杰早已不是当初的混账公子哥儿，此时再来揭人过往未免不厚道，何况面前还是个对他有着赤诚热恋的女孩。
    顿了一下，决定还是帮樊卓杰隐瞒了这段黑历史，说道：“后来，公司里面有流言说我和他在交往，他父母觉得我居心不良，所以就火速把我炒了，然后借故把他调回香港。我当时刚好通过你们公司的面试，本来就想尽快走，也顾不了那么多，就借着这个机会离职，然后到美若斯来了。他回到公司后，也没有马上辞职，是后来无意中知道了父母在这件事情上捣鬼，可能心里觉得有点对不起我，也有点想跟父母赌气，所以才到美若斯来的。”
    秦依蒙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想说却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向绮雯何等聪明，听秦依蒙说了一堆，仿佛详尽，偏偏在最关键的地方含糊其辞，语焉不详，也知道秦依蒙是顾忌自己感受，故意略去，心下感激，也不追问，只是看着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秦依蒙见她心情不错的样子，便又放松下来，说道：“这些事情，都是我离开嘉辉之后发生的，我原本并不知道，是樊卓杰自己告诉我的。”
    秦依蒙说的时候，留心着向绮雯的表情变化，见她的笑容果然凝滞了一下，僵在嘴边，眼睛也不自然地垂下去，用手里的叉子无意识地戳着服务员刚端上来的饭后甜点。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向绮雯没有抬头，声音里听得出情绪低落，却强打精神让自己淡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