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所以？”母亲好奇地问道。
    “所以....所以....额...所....”
    说着说着，小汤缘面露难色，很显然，她说不出剩下的话了，浅显的文化，卡住了她的话语。
    见此，母亲沉默不语，心里不由得涌现出忧愁，如此文化，这以后又该如何是好呀？
    也不知什么原因，这一次的记忆复现，汤缘能很清楚的听到自己母亲的心声。
    听到母亲那发自内心的忧愁之声，汤缘小脸一红，心里羞愧难当。
    支支吾吾了半天，最终小汤缘朝母亲尴尬一笑，讪讪地挠着头，低声道：“母亲...我...我不知道所以后面要怎么说。”
    “......”母亲仍旧沉默，但没过多久，便展露出释怀的面容，怅然一笑，轻轻地摇着头。
    见到这样一幕，一旁的汤缘心里很不是滋味，暗道：母亲一定对我很失望吧......
    正当她如此想着的时候，脑海中响起了母亲的声音，那是一连串汤缘听都没听过的电报，内容极其肮脏。
    根据电报中时不时出现的语言判断，母亲正在心里对某人发出衷心的问候，这个某人，虽然不知道名字，但不出意外应当是父亲。
    只是......
    只是让汤缘意想不到的是，一向威严端庄的母亲，骂起人来，居然...居然如此的.....如此的让人难以想象。
    明明都不允许自己说脏话来着......
    片刻时间后，母亲停止了在心里的谩骂，转而轻叹一声，看着小汤缘，轻声道：“你是想说，所以「秩序」因当如水一般，顺其自然，是这样吧。”
    “嗯~！”被母亲点名出来，小汤缘脸上瞬间洋溢出喜悦的笑容。
    看见她的笑容，母亲也笑了笑，但转瞬即逝，紧接着说道：“但是，「秩序」可以成为水，可水无法成为「秩序」。”
    “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秩序」以太阳为象征，不仅仅是因为太一拥有名为太阳的神器，其本意为普照众生，「秩序」太一，对待生灵，宛若孩童，就如母亲一般温暖，或许其中夹带了些许强制，可...这种强制当真令人厌恶吗？”
    “......”小汤缘沉默不语，心中嘀咕道：我觉得还是挺令人厌恶的......
    “小汤缘，你说句实话，在你看来，母亲我这般强令你学习，真的很让你讨厌吗？我要听真话！”
    “......”两人沉默，一个大的，一个小的，
    大的自然是汤缘，她此时已经回忆起了这段往事，清楚的记起了自己的回答，故而沉默。
    而小的......
    小汤缘沉默片刻，面露一丝犹豫的神采，可当看见母亲鼓励的眼神时，她还是下定了决定。
    “那可说好了，我要是说了实话，母亲，您可不能生气，也不能惩罚我！”
    闻言，母亲面色一沉，紧接着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点了点头，而汤缘则已经不忍直视了。
    见此，小汤缘这才心中一定，缓缓道：“我觉得挺讨厌的......”
    话还没说完，小汤缘猛地一改表情，惶恐地看着母亲，口中嚷嚷道：“说好的，不惩罚我！”
    是的，母亲难得一次出尔反尔，说好的不生气的，可结果却......
    “我没有生气，只是，呵，母亲觉得，小汤缘今日份的抄书似乎不够，这样吧，在先前的基础上，再加抄二十遍。”
    母亲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心里却无比愤慨，我只是随意一问，你个小丫头还真敢回答呀？！
    今晚你就别想休息了，不抄完，有你好受的，哼~气死我了！
    “呜...还要加抄二十遍....呜呜！”小汤缘欲哭无泪，都说好了，不生气的。
    母亲似乎很喜欢看见小汤缘的这副表情，惬意地欣赏了一会儿后，继续开始之前的话题。
    “所以，「秩序」或许可以掺杂些水的哲学成分，但不能完全成为水，就像，母亲对待自己的孩子不可能完全放手一样。”
    “「秩序」亦是如此，在生灵尚未成长到足以接受命数之时，我...太一，不能放手，「秩序」不能任其独自摇摆。”
    “如此......”
    母亲一句句说着，说到最后顿了顿，挪动自己的视线，扭头看向了一旁静默良久的汤缘。
    三重眼庄严而又深邃，从中逸散出丝丝光影，看起来很是神秘，很是让人震撼。
    被三重眼注视，汤缘心中一惊，出于下意识，她开始恐慌地左顾右盼，四处观察寻找，反复确认。
    这儿明明只是记忆中的世界，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能看得见我？
    会不会是错觉，这里其实有其他的东西，母亲她其实并没有在看我......
    心里如此想着，可母亲那深邃的目光却告诉汤缘，这不是错觉，母亲的的确确看见了自己。
    母亲静静地注视着她，一言不发，眼神里只有一些意味深长，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欣慰。
    片刻后，母亲展露出一抹略带哀伤，略带欣慰，略带释然与高兴的复杂眼神，温和地说道：“如此，你可明白？”
    “......”
    母亲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沉默片刻，瞳孔震动不停，缓了缓后，汤缘往前踏上一步，接着伸出手，开口道：“母亲.....”
    想同母亲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她重新回到了朝露公馆的会客厅。
    她的眼前，不再是母亲以及过往的自己，而是一脸认真表情的星期日，他仍旧是一副渴求的目光，静静地看着她。
    “如何，是否整理好了思绪，回答我，「秩序」应是何种模样？”
    “......”
    此时的汤缘尚未回神，沉浸在刚才画面里，片刻后，抬头看向星期日，又是思索了片刻，随之点头。
    “「秩序」因如母爱，时而严苛，时而温暖，不因未知而变动，不因厌恶而远离，似水而非水，竭尽所能以让生命得到安宁......”
    说到这里，汤缘稍微停顿了一下，她的脑中闪过了母亲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缓了缓后。
    “若他们做好了面对命运的准备，「秩序」自当在将其放于规则之内，从而不再干涉他们的命运，但正如母亲难以放下自己孩子，「秩序」仍旧会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守护他们。”
    说完，汤缘心头一动，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感触，冥冥中，她似乎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秩序」。
    这份结合了母亲的教导以及自己的理念的「秩序」，正在逐渐成型，但还缺少一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汤缘不清楚。
    但她有预感，距离彻底形成，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