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玉语气自然：“珍玉阁与三宗交好，与金云宗也常有人情往来，知晓这点事情并不为难。”
    “而且你许是忘了，那日仙盟使者登门，我也去了。”
    叶珩微微一愣。
    沈言玉帮他回忆：“不过我用的是分身傀儡，还戴了面具。”
    遮掩着身形，他亲眼看到了哥哥心心念念的那位挚友。
    骨貌淑清，风华夺目。
    顶着杀人夺位的巨大嫌疑，在仙盟与门中长老的威压下，面不改色地按下了掌门手印。
    确实耀眼。
    “为何要我去找？”
    沈言玉既然早就见过了自己，便知道自己的实力。
    也该知道以他如今肩上的责任，他不可能随意去冒险。
    沈言玉面上露出一抹略带古怪的神色。
    觑了叶珩好几眼，才道：“珍玉阁请过许多人过去，他都不肯回来，说一定要帮你把东西找到。”
    “不是说没了音讯吗？”
    “近几年才找到的。”
    沈言玉说起这事便有些气急，忍不住又咳嗽起来。
    泛红的水眸落在叶珩身上，颇有几分哀怨。
    “不知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叶珩立马露出一副“你知道我不知道”的表情，给沈言玉气笑了，脸色也更红润了些。
    “还债就不必了。”叶珩开口。
    八千万上品灵石对于珍玉阁这种专门做生意的组织，的确不值什么。
    尤其是这还关系到他们另外一位少主的性命。
    不过这人既是原身的朋友，他也不能这么不厚道。
    什么钱该要什么钱不该要，他比谁都清楚。
    他先前说那一嘴，不过是想看看沈言玉的诚意。
    果然，听到他拒绝后，沈言玉怔愣了一瞬。
    随即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我果然喜欢你。”
    谢牧冷声打断：“少阁主慎言。”
    沈言玉斜睨过他，声音温和。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谢牧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
    叶珩瞥了他一眼，道：“他在那里没有性命之忧吗？”
    沈言玉点头，又摇头。
    “魂灯没灭，但见过他的人都说他状况不对，所以这事还是越快越好。”
    血阳岛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
    叶珩沉思了片刻，知道此事是绕不过席於了。
    略一点头：“我尽量。”
    沈言玉眸光柔柔地落在他身上。
    他忽然掀开被子，抓着床杆便要起身。
    他身形瘦削，宽大的白袍也挡不住那股孱弱。
    白皙的双足落在青灰色地面上，像白玉落入了泥里。
    叶珩皱了眉，看着他颤颤巍巍的起身，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在他跌倒前把人扶住。
    沈言玉顺势扑进他的怀里，双手绕过他后背，牢牢环住。
    脸紧紧贴着他肩头，闭着双眼贪婪的嗅着他发间的气息，轻声呢喃：“喜欢。”
    “真的喜欢。”
    “好喜欢好喜欢。”
    叶珩一时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
    淡淡药气扑入鼻间，不同于先前的苦涩，带着极品灵药独有的灵气清香。
    他也不知道沈言玉反反复复往他怀里扑是什么意思。
    还不穿鞋。
    这种聪明算尽的天才，总不能真是如他口中所言，是“喜欢”他。
    喜欢他什么？
    喜欢哥哥的大怀抱吗？
    要么是捉弄他，要么就是他哥离开太久，想他哥了。
    他想着拍了拍他的背，不大走心地宽慰。
    “等我将他寻回。”
    沈言玉动作一僵，抬起头眸色深深地盯着他。
    好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扶我回去躺着吧。”
    叶珩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放回床上。
    起身时，沈言玉的手指轻轻滑过他的心口。
    小声说：“你那小徒弟可不简单。”
    挑拨离间。
    叶珩心中下着定论。
    面上点了点头，抓着他的手塞回被子里。
    “身体不好就少折腾。”
    又像照顾小孩儿一样，把被角掖了掖。
    差点没给沈言玉捂出一身汗。
    但他还是忍下了没有发作，垂着眼，含糊地“嗯”了一声。
    又提醒叶珩：“这次仙门大会，孔涟也来了。”
    叶珩头皮一麻，没怀疑他怎么知道孔涟的。
    心中只道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他不由得眼含期盼的望向沈言玉。
    沈言玉眨眨眼：“你们之间的事情，你得问我哥。”
    叶珩毫不掩饰自己的失望。
    沈言玉忍住把手拿出来戳他一下的冲动。
    “你求求我，我帮你去查。”
    叶珩斜了他一眼：“你好生养着吧。”
    他已经起了身。
    话说完，沈言玉也该休息了。
    他转身带了谢牧离开。
    从刚才起，谢牧就直勾勾地盯着二人的互动。
    原本翻涌在眼中的情绪，全部被他藏入了眼底深处。
    只是心底里那个“碍眼碍眼碍眼”的声音，却越来越强烈，越来越响亮。
    仿佛一只滋生的暗黑魔兽，浑身上下充斥着凶狠、暴戾，随时预备着冲出牢笼，将所有碍眼之物撕个粉碎！
    时近傍晚，古寺的钟声响起。
    古钟声音厚重悠扬，带着一股涤荡心灵的力量。
    心底的魔兽便悄然蛰回黑暗之中，仿若从未出现过。
    “又脏了……”
    他跟在叶珩身后，小声开口。
    叶珩回头看了他一眼，不以为意。
    “只是药气而已，无妨。”
    谢牧眸子一暗，微微点头。
    两人回了先前休息的小院。
    因为这一个月来与珍玉阁的往来，双方其实早已达成了信任的合作关系。
    小清风门的财产险，除了阵法，还有追踪药粉，也需要依托珍玉阁来制作。
    为了加深合作关系，小清风门还分了部分经销的权利给珍玉阁，虽然是极小头的收入，也算一个诚意。
    至于之前的弟子历练险，叶珩也与珍玉阁透了个底，并不建议他们效仿。
    珍玉阁承情，一来二往之下，才有了叶珩今日独自赴宴之事。
    不然依着他对席於的承诺，此举又算是冒险了。
    回到院中，已有人为两人送来了斋饭。
    斋饭素淡，叶珩不重这口腹之欲，便看着谢牧吃。
    知道他喜欢看自己吃饭，谢牧便吃得很慢。
    跟沈言玉喝药时的做作不同，他吃得很优雅，慢条斯理。
    叶珩点点头，对他的仪态很是满意。
    待他吃完了，两人便上床歇息。
    叶珩睡床，谢牧卧榻。
    不过叶珩要打坐，便把床让给了谢牧。
    谢牧侧躺着，黑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月下那道身影越发耀眼夺目。
    背影不同于青冥秘境中被蛇围困的那个夜晚，他此刻身上的光是柔和的，隐隐散发着让人迷恋的温情。
    他轻轻开口：“师尊，晚安。”
    叶珩睁开眼：“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