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一股寒气直逼自己而来，眼神闪烁道：“师尊若觉得屋中热，可以施一个清风诀。”
    他说着，主动捏了个诀，屋中倏然凉爽了下来。
    叶珩见状也不好再发作。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的房间从来不会有人不问自入。
    所以他也就随意惯了。
    没想到徒弟偶然一次没问候，就让他撞见这样一幕。
    他只好转过话题，缓解尴尬。
    “送个客人送这么久？”
    谢牧看着别处。
    “白掌门替弟子指正了一下功法中的错漏之处。”
    他语气如常，若不是他耳尖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就像刚才的尴尬只是种错觉。
    叶珩耳尖不免也跟着染上了些热意。
    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良心又像被戳了一箭。
    今天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个的……
    搞得他多坏一个人似的。
    对表示善意的合作伙伴满脑子是利用；对崇敬他的徒弟又无半分指点。
    他轻咳了声：“那你可有收获？”
    谢牧默念了两遍刚学的清心咒。
    “白掌门讲得很透彻，只是弟子天赋有限，还需要时间来领悟。”
    他说着忽然一笑：“但不打紧，回去后弟子慢慢修炼便是。”
    叶珩会意。
    想来是白殷澄觉得那些东西不足以偿还那场造化，才指点谢牧。
    之前他因为谢牧执着于修炼，想让他发誓，却屡屡被打断。
    但两人已经把话说明白了，这发誓不发誓的也就无所谓了。
    “反正……”
    叶珩抬眼，看着谢牧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来。
    两手虚虚搭在他的膝上，像是一只乖巧的小狗，扬起的眼睛里盈满孺慕之情。
    “师尊不打算回去了也没关系，师尊在哪里，弟子就在哪里。除非师尊不要弟子了，否则弟子永远不会离开师尊。”
    叶珩听他这话就知道他肯定误会了。
    果然还是要跟他解释一下席於的事。
    可是该如何开口？
    你师尊撩完就跑，把人好端端一个冰清玉洁的正道仙尊给骗得嗷嗷叫？
    虽然是席於先动“嘴”的。
    但仙尊不要脸，他也还是要想法子给他留点脸面的。
    他掂量了下措辞：“还是要回去的。”
    谢牧讶然：“那是……仙尊也要跟我们一起走？”
    他皱起了眉头，声音里也带着担忧。
    “这样一来门派是不是会受到影响？今日清竹门那般模样，绝对是把我们记恨上了，如果仙尊也跟着离开，日后……”
    他喋喋不休，叶珩打断。
    “……不会。”
    谢牧眨了眨眼。
    叶珩又重复了一遍。
    “他不跟我们走。”
    谢牧歪头不解：“为何？”
    叶珩忽然感觉心窝子被戳了一刀。
    果然徒弟才是世界上最懂得如何伤师父心的人。
    瞧瞧他这两个字说得多么的理所应当，好像他不带人走才是怪事儿一样。
    谢牧想了会儿，像是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
    “是仙尊不愿意吗？还是师尊还没告诉他？”
    叶珩咬了咬牙，掐了把他近在手边的脸蛋肉。
    “你想让他跟着？”
    谢牧一怔，停顿了好半晌，诚实地摇头。
    一双眼眸黑沉沉的。
    “不想。”
    “呵。”
    叶珩抬脚踹了他一下。
    这点试探的小把戏，糊弄他？
    光着的脚尖隔着衣料刮过小腿，谢牧身子微微一僵。
    “蹲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叶珩要拉他起来，谢牧笑了笑，直接在地上坐了下来。
    双手一环，抱住他一条腿，将脸轻轻贴上那侧膝盖。
    他垂着眼：“师尊只带我回家吗？”
    叶珩有些受不了他这黏糊劲儿。
    抽了下腿，没抽动。
    “松开……”
    “师尊先回答。”
    叶珩忍了忍。
    “你还想我带谁？”
    谢牧扬唇，抬起黑沉的眸子盯着他。
    “谁也不带，只准带我。”
    叶珩与他对视着，隐约觉得他眼中藏着些不可深究的光芒。
    少年趴在他腿间，自己浴巾底下什么都没穿……
    叶珩终于用力踹了他一脚，顺便把腿抽回。
    “……滚出去！”
    谢牧乖巧起身，却没走。
    而是在他旁边站定，俯下身来。
    叶珩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又顿住。
    谢牧伸手替他拢了拢衣襟，只是视线在扫过他腰间灵印的时候顿了下。
    “此处不比门中，来往人多无拘，清竹门又虎视眈眈，师尊还是注意些的好。”
    他垂着眼睑，语气平静。
    “寻常衣物……并无防护作用。”
    如果刚才闯进来的不是他，而是席於，又或是其他什么人……眼底却飞快划过一抹暗光。
    叶珩听他这般劝说，也压下心中混乱，意味不明地“嗯”了声。
    谢牧替他整理完上衣后，便垂眼退开。
    “师尊可需要弟子伺候更衣？”
    屋中已然凉快下来。
    叶珩心里头却不愿。
    古人的衣服又多又繁，高阶法衣虽然轻盈。但款式使然，他总觉得比西装还要箍人。
    但谢牧说得不错。
    “不必。”
    他说着起身，自己绕到了屏风之后。
    谢牧盯着他的背影，眸子微闪。
    “唉，你说他要回去哪儿？”
    久不出现的洛一忽然吱声，引得谢牧回了神。
    “你不是说在伏羲宗内无法出来吗？”
    “有护山大阵在就没关系，只要阵内的强者不注意就行。”他说着打了个哈欠。
    “就是我一不小心睡着，忘了留意外头，这会儿才醒来。”
    阵内强者？
    谢牧眸子一闪：“席於不在？”
    洛一随意一“嗯”：“他闭关去了。”
    谢牧皱眉：“这个时候？”
    他们刚跟清竹门结下梁子，他不守着叶珩，这个时候去闭关？
    洛一想了想：“他昨天刚跟人斗完法，又帮人消除禁术痕迹，消耗也挺大的，可能要恢复恢复吧。”
    他没敢说叶珩身上有席於的气息，应该是这人给他渡了不少的灵力。
    至于怎么渡的……
    他不知道，他怕这个话光是说出来，谢牧可能会直接走火入魔。
    他也不想干预叶珩的事情。
    如果不是他进入秘境时刚好落在自己身边，他现在仍在沉睡。
    毕竟那鬼地方从外头看去是一片埋骨之地，谁想不通会走到那中间啊。
    他就是没想到一觉睡醒，谢牧居然跟他一样成了个灵体？！
    “你本体是谁啊？”他好奇。
    谢牧往外走的步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