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
    周父周母一脸阴郁走在最前面。
    今天相当于是他们家嫁女儿，结果他们只是提议让另外两个孩子见一面，这种小事都能被李家拒绝。
    话还说得那么难听。
    相亲的人各个都有工作，十个里有九个不见，见的那一个还不见第二面，不让周杰白跑一趟……
    此刻越想周父周母越来气。
    周茹心思细致，饭桌上两家长辈的交锋她自然听得明白。
    但又不知自家是早有谋划瞒着她、故意趁今天她定亲的日子逼李家答应。
    还是和去年在知青点一样，她家也是一眼就相中玉洁。
    两个不同的原因，其中的区别很大，但没等周茹开口问，周母先说道：
    “茹儿，我看他家都不是什么好说话的人，慕华心里也是向着他姐姐，一点都不替你考虑，刚刚那场合还冲李玉洁使眼色。”
    “以后等你进门，公公婆婆小姑子、还有两个没见到面的哥哥嫂嫂，我看有的是你委屈吃。”
    周茹张嘴想要辩解，李家人明明都待她不错。
    周母又说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说是定亲其实就是结婚，是我把你交到他们家的日子。”
    “我把女儿都交给他们家了，结果只是让他女儿和你大哥见一面，他们家都不乐意！”
    “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你、瞧不上咱家，你结婚的事、都比不上人家姑娘相亲的事！”
    听到此处，周茹又沉默下来，她自认她的条件处处没有李玉洁好，无论是相貌、工作还是家庭条件。
    更知道李慕华下乡都是替李玉洁去的，要不是下乡政策压得太死，只要李慕华能留在城里，凭他的条件得有一堆单位候在他家院子门口，求着李慕华去他们单位，之后就是平步青云。
    所以李玉洁在他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她能和李慕华能走到今天，无论是遇见李慕华，还是之后俩人俩人谈对象的事，她都得感谢李玉洁。
    之后就是每半个月一次的邮件，每次都是满满一包裹的吃穿用品，处处尽显李玉洁的体贴周到。
    回城之后的这些天，李玉洁也对她很照顾，就她身上现在穿的衣服还是李玉洁做的。
    周茹她也一直很感激李玉洁，用感激来掩饰她对李玉洁的嫉妒，但血淋淋的现实在今天被周母扒开。
    她不如李玉洁——无论是在李家人眼里、还是在李慕华眼里。
    周茹沉默以对，没有语言任何能反驳周母的话。
    见周茹半晌憋不出来个屁，周林在一旁没好气嘀咕道：“我早就让你们别给我大哥说这门亲，就是不信！”
    周茹瞬的看向周林，这事是早有预谋！
    不待追问为什么这事不和她商量一下，就听周林却接着抱怨道：“现在捞个空直接被别人拒了吧？”
    “你们当初就该听我的，直接说我和他姐相，那我们今天好歹还能直接相一相，实在不行你们让她给我找工作也行。”
    周母听后骂道：“你个小王八蛋胡说什么？”
    “先不说辈分的事，那李玉洁比你大五岁，你才虚十九，都不到结婚的年纪，她都二十三四了，这话你也好意思张嘴说？”
    周林道：“他都娶我姐了，我想和他姐相亲，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看就是你俩向着我哥，所以有这好事才不替我说。”
    周茹忍不住微张嘴唇，被周林这番话惊诧到。
    “李玉洁长得那么漂亮，是他们西单商场的一枝花，别说是大我四岁了、就是大我八岁。”
    “只要能让我娶她、以后有大院子住、有岳父岳母帮我搞定工作的事，那我也愿意啊！”
    这番话不止惊到周茹，周父周母亦是如此。
    他们老两口也不知道自家老三还有这番心声，怪不得他们之前谋划的时候，周林还拦过他们，只不过他们当是玩笑话罢了。
    瞧见周茹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知道她对自家有成见了，周母提手拍打向周林，周林被她打得上蹿下跳。
    “你打我干什么、我说的是实话嘛！”
    “打你？我打死你、让你胡说八道！”
    见这对母子光嘴里没个把门的还嫌丢人不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还能打闹起来，让周茹一个出嫁的姑娘在旁看看轻娘家，周父暗叹摇了摇头。
    走近周茹说：“孩子，你别听你弟胡咧咧，他从小就这样没个正形。”
    周茹点点头没有张嘴，心里有些悲戚，周林哪是从小没有正形，明明就是被她爸妈一步步的娇惯成今天这个样子的。
    周父见周茹没有说话，知道她心里有怨气，不论是之前的重男轻女，还是今天有事瞒着她，坏了她大喜日子的气氛。
    周父暗叹，有些伤感说：“女儿，定亲宴咱家吃了，那你现在就算是出嫁的姑娘，以后先紧着你们俩的小日子过，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
    想到自己此刻已经算是出嫁了，等年底回来她就是回婆家了，往日历历浮现在眼前。
    纵使从小父母偏袒周杰较多，但总归是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不舍涌上心头，周茹不禁哭腔道：“爸！以后——”
    没等她说出什么，周父轻拍几下她的手臂，抚慰道：“以后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就在乡下，好好和慕华过日子，早点把结婚证领了。”
    “我看得出来，慕华是个靠谱的，把你交给他爸放心。”
    “就是心眼子有点死，你说咱四九城多少人找关系躲着不下乡，下乡之后找关系调回城里来？”
    “他的关系不比那些人强？以后你要多劝劝他，尽早找关系调回来，女孩子的年轻就这几年，在乡下一耽搁，到时候你就成了农村妇女，等他回城他爸妈商场里有的是漂亮姑娘。”
    “嗯！”
    周茹眼中泛着泪光，点头答应。
    周父也点点头，又喃喃道：“等你们回城，最少也是两个领导干部，咱家这情况，到时候咱家还有——”
    说着周父突然抿嘴，沉默不语的向前走去，一副他不该张口的样子。
    周茹站在原地抹了把眼泪，又说：“爸，你就放心吧，以后等我回城了，我不会忘了咱家的。”
    “好好好！”
    周父擦了擦眼角，感动答应道：“是我这个当爹的没出息，只能和你娘把你们四个拉扯大。”
    “以后我老了，就更不中用了，咱家以后能不能有出息，就指着你和慕华了。”
    想起曾经从小家里的苦难，再看见李家过的日子，李慕华回城后的光明未来——
    周茹干脆答应道：“爸，你就放心吧，我会劝慕华早点回城的。”
    这边的周母周林也渐渐停下手，开始整理起打皱衣服。
    寒风呼啸扫过街道，才十四的周莉走在最后，全程冷眼看着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