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也不必试探我,自己去查便是。”
林溪知晓,她身世自然是不能全然瞒过眼前之人,可稍稍暴露出她非林鹤文之女,背后之人竟然直接坐不住了。
陈珣笑了,撑着头,“是吗?若是查出什么来,林大姑娘,该怎么向我交代呢?”
他说话时,眉眼上挑,落在林溪眼中,只觉得他现在正在威胁自己。
当下,林溪只能先打消他的疑窦,以后再来解决与他之间的事情。
“陈大人,我还有想做的事情,谁也不能拦着我。”林溪目光坚定地看向他,语气坚毅地说道。
现在这种情形之下,谁也不知晓,到底会发生什么情况,只能等到雨后再说。
一路回京的途中。
林溪这才惊觉,他们也跑的太快了,若是下一次还被他们抓住了呢?
“林大姑娘,你别害怕。”陈珣淡淡说道,他转过头,挑起车窗轻薄的帘子,沉沉的目光看向马车之外,“你看,这景色多好,我们现下,也算是同行人。”
听到他这么说,林溪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出去,外面确实如他所说风景宜人。
可是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受了伤的沈仁章,他不似以往的高扬,浑身都是伤痕,就这么直直倒在路边的湖边上。
林溪刚好看过去,就瞧见了他的脸,连忙开口说道:“把马车停下。”
陈珣笑道:“为什么?”他把车帘子放下,脸上的神情都微微变了变。
林溪直接想要起身出去,可是手却被陈珣死死抓住,他脸上是笑着,可是只觉得他身上更冷了几分,说道:“不能去。”
那是清然的哥哥,她是不可能见死不救的。
林溪一想到这里,着急挣拖他的手,可是陈珣却越来越用力,他接着说道:“林溪,你下车,想做什么?”
林溪转过头,“我看见沈公子了。”
陈珣眼神一变,语气轻飘地回道:“是吗?可是我没看见,而且这马车不能停。”
“原来是我看错了。”林溪笑道,她假意顺势坐下来,等着陈珣一松开她的手,她就打开马车的大门从车上跳了下去。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她才停了下来,身上也被地上的石子刮出了血痕。
她不懂沈仁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他不是应该在京城里面吗?林溪从沈清然口中知晓,沈仁章虽然也像是个纨绔子弟,身上也有富家子弟的习气,可无论是功课,还是武艺都不曾落下,更何况他是镇国公唯一的嫡子,未来是要继承镇国公府尊位的人,谁敢伤了他?
陈珣没想到,林溪竟然有这样的举动,全然不像她平日里面冷静旁观的模样,甚至像是有点为了沈仁章,奋不顾身了。
他端坐在马车内,在林溪不顾一切离开马车之后,眼底的阴郁已经藏不住了,双手用力的攥紧,放在膝盖上。
伪装成马夫的安良,都不用转头,就能感受到主子的怒气。
这次,林大姑娘,是真的惹怒了主子。
他可从未见到过,主子这么生气。
“停。”
从车内传出一道分辨不出情绪的声音。
安良立卡把马车停下,悄悄摸摸地看向林大姑娘。
林溪根本没有故意陈珣,直接朝着沈仁章的方向跑,只是她没想到沈仁章身上的伤,比她想象之中,还要严重。
“沈公子,你还能走吗?”林溪走到他身前,也不敢随意动他,可是他胸前伤口的血一直不停的流。
沈仁章听到有人唤自己,而且还是他日思夜想的声音,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到了林溪的面容,忍不住笑出声:“难不成,人死了,真的能看见自己想见之人?”
林溪见到沈仁章有点意识,连忙说道:“沈公子,我是林溪啊!”
她这么一说,让沈仁章忽然反应过来,这可能不是梦,是真的。
他用尽全力撑着自己,身上的锦缎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他的脸上更是伤口泥土混在一起,瞧不出原本的俊美容颜。
“凌姑娘,怎么会在这里?”沈仁章有了力气,直接从身上撕下来一块布,直接把身上的药撒咋伤口上,再包扎起来,“我被人追杀了,林姑娘最好是别跟着我一起。”
林溪没想到他居然也会被人追杀,直接毫不犹豫地扶起他,说道:“若是我见死不救,你死在这个地方,清然也会难过。”
说着,她艰难地搀扶着他走着。
沈仁章心中很是内疚,若不是因为他,林姑娘又怎么会如此。
“林姑娘,是我连累了你。”
“不会。”
两人刚同行没多久,安良就从马车上下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脸上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沈公子,林姑娘,我家主子请你们去马车上避一避。”
沈仁章看向安良,眼中都带着些许的防备,下意识抓住林溪,把她护在自己的身后。
安良也看到了他的动作,连忙解释道:“小人,是陈珣大人的随从。”他是低下头,可是对沈仁章却带着些许的敌意。
这种敌意,也让沈仁章自己察觉出来,他好像从未和这位陈大人有过恩怨,那他身边的随从又怎么会如此?
他心中费解,但是也只是笑了笑,接着开口问道:“陈大人,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安良毫不避讳地说道:“我家大人说,他本来就是与林姑娘同行,谁知道不小心让林姑娘受伤了,更何况,你们现在这身衣服,说出去,也容易伤了林姑娘的名声。”
这句哈,说的很是明确了,陈珣全然都是为了林溪考虑。
沈仁章虽然不是很想跟这位权臣扯上关系,毕竟父亲在府内就常常因为他头疼,但是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他的眸子落在林溪身上,他们这一身衣服若是这样出现在京都众人的面前,怕是说也说不清了。
他想娶林溪,却是想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三书六娉的娶她。
而不是毁了女儿家最重要的清誉名节,让她嫁给自己都还要受到别人的奚落和白眼。
“那边却之不恭,替我多谢你家大人。”
说着,沈仁章还不忘转头,对着林溪解释,轻声说道:“林姑娘,我们俩衣服都破了,若真是这样走去京都,被人瞧见了,怕是对你名声不好。”
可,他还是怕林溪误会自己,连忙接着解释说道:“我倒不怕什么,只是我担心你。”
他这么说完,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好,想要再解释解释,可是解释的话在口中,不知道怎么说出来,他在林溪面前,仿佛变得十分的木讷。
林溪:“······”
对于这位沈仁章沈公子,一向是觉得他不着调,现在却让她觉得他很是。
两人一同回到马车内。
陈珣的目光看向沈仁章,直接便问道:“沈公子,倒是好兴趣,竟然在这荒山野地里面玩。”
他咬着最后一个尾音,让沈清然觉得他话里面有话,可他这个人一向顺坡就驴,直接开口说道:“是啊,没想到,在这里玩过火了,不知道回去是不是还要受家母一顿板子。”
说着,他强硬撑着身体,朝着陈珣拱了拱行礼,真诚地说道:“多谢陈大人,带了我与林姑娘一程。”
“不必谢。”
沈清然没想到,面前被人说是冷心冷情的陈大人,竟然能有如此模样,怕不是位面冷心热的人?
紧接着,陈珣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林溪,看着他们二人站在一处,真真是一对“佳人”,咬着牙说道:“只是,刚才被人啄了眼睛。”
相比之下,林溪就显得沉默许多,她并未对陈珣说什么话,在这里就显得分外安静。
沈仁章见状,连忙接着说道:“林姑娘脸皮薄,小生替林姑娘谢过大人了。”
说着,他还想弯腰拱手,却听到一道清冷,却有一丝怒气地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林姑娘是沈公子的什么人,还需得沈公子替林姑娘谢我吗?”
陈珣手中的扳指已经捏断了,他随意的扔在地上,直接喊道:“林溪,上来。”
这是不容她拒绝的语气,林溪也知道,她对着沈仁章说道:“今日的事情,还请沈公子为我保密。”
说则,她便在安良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陈珣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坐在自己的旁边,看着他们二人之间的动作,像是熟络得很,根本不像第一次见面的人。
可是,沈仁章从未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事情,不过,他上次在酒楼第一次遇见林溪时,好似也遇见了他,当时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他们二人的气质都是一样的冷,当他坐上马车时,却觉得他们默契冷到像是一种人。
沈仁章把自己这些奇葩的想法抛之脑后,也跟着一起上了马车,他身体太过虚弱,在马车上,闻着车内的熏香,头沉沉的晕了过去,整个人斜靠在一旁,闭上了眼睛。
林溪看着他这情形,开口说道:“得先去医馆。”
“你有想过,惹怒我的代价吗?”陈珣看着她。
林溪回过头,“我只是想着救人。”
她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她已经有些分不清陈珣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陈珣脸上的笑容全然消失了,换成了眼眸深不见底,他一直静静地看向林溪,也并未说话。
马车摇摇晃晃,走到了一截陡峭地山路。
林溪的心也跟随者这山路摇晃,她从未见到过这样的陈珣,平日里他还能伪装一下自己的情绪,叫人瞧不出他到底是欢喜还是生气。
可是,现在他把自己的情绪,全然的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林溪心中忽然有个猜想,但是又不是十分确定,她又看向了陈珣,陈珣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底是无尽的破涛汹涌。
陈珣眼底多了几分伪装,面上也是清冷至极,可是她再一次为自己心底的想法,一惊。
难不成,他喜欢自己?
或者不是喜欢,只是见不得别人和自己在一起?
只是把自己当成了他的私有物?
若是这些都是真的,她以后利用陈珣,便能更针对下药,自己以后无论在面对什么情景之下就更有保障了。
一想到这些,林溪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在陈珣面前也不想装了,直接看到面前盘子里面的糕点,随意拿了一块,放入嘴中,十分可口,她真真饿了,刚才心惊胆战,却一直都没有注意到,早就饿了。
而且,马车内的糕点,全都是她喜欢的白糕,入口即化,口感软糯细腻,手艺上品。
林溪吃了,忍不住说道:“若是,能把这厨子请到我的府上就好了。”
马车外的安良适时的开口:“林姑娘,这厨子你可请不走,千金难求。”
林溪颔首,看着眼前这一盘糕点,听着安良的话,转头看向陈珣,“莫不是,陈大人亲自下厨?”
陈珣默不作声。
但是,林溪已经明白了。
陈珣竟然会做糕点,而且还做的这样好吃,这事传出去,怕是都有人再说她造谣。
谁能看出来,面这么冷的陈大人竟然会做饭?
这样的认知,让林溪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糕点,她已经试探了他的底线,若是太过分,他可能真的会把自己喂他后院的老虎。
“怎么不吃了?”
陈珣问道。
他几乎用一个坐姿,做到了现在,都没有什么变化,可是刚才,在见到林溪和沈仁章一同走到马车面前,他的位置变了变。
而现在,他已经不像是刚才坐在正中央,更是偏向了林溪的方向。
“不饿了。”林溪开口,又解释说道:“陈大人,我刚才是饿急了,才吃的。”
其实,她想试试陈珣的底线,可是她能感受到陈珣现在又端起一直以来的面具,“那现在不饿了?”
林溪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她连一块糕点都没有吃完。
陈珣看向林溪的目光,带了许多她看不出的情绪,让她心里面七上八下。
隔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
“终于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