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贾管事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时,就见一道淡紫色的身影自屋外悠悠而来。
柳姒手持一把象牙柄雕花骨扇,头戴金簪步摇,一边打扇一边不满道:“这外头的天当真是热死了,还是贾管事这里凉快,一进来便凉爽扑面。”
跟在她身后的谢三一脸盛气凌人:“还不快把东西备上!若是怠慢了娘子,回去郎君定要狠狠责罚你们!”
话音落下,立刻就有仆从上前将躺椅上的狼藉收拾好,再铺上镶金的玉席,屋中熏好香后,才悄然退下。
柳姒极为自然地坐到刚铺好的玉席上,像是才看见贾管事坐在地上一般,捂嘴惊讶。
“管事怎么摔地上了?还不快将人扶起来。”
仆从上前准备搀扶,但贾管事却因为十分茫然震惊而站不起身。
加之方才那一扇扑面的木门,着实让他吓得腿软。
见他不起,柳姒又道:“谢六,定是你方才吓到管事了,快同人家道歉才好。”
闻言,贾管事将目光落在一旁的一个女子身上。
只见那女子身材比一般的要高大些,一身黑衣,腰佩长剑,冷脸肃然,杀气腾腾。
光是看上一眼都怵得慌,贾管事哪里还敢让她道歉,爬也似地站起身。
“这倒也不必。”
柳姒点点头:“既然不必,那便算了。”
她这一出看着很是威风,贾管事捉摸不定,只能捂着摔疼的屁股,斟酌开口。
“湖,湖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认得出谢三,昨日他一直跟在谢少卿身边,是他的心腹,如今怎么会在乔湖身边?
正想着,谢三便厉声斥道:“大胆!娘子的名讳也是你能说的吗!”
贾管事被他突如其来的话惊得一抖,立马改口道。
“小人知错,还望乔娘子原谅。”
柳姒喝了口奉上来的花茶,不紧不慢地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晏郎说他很喜欢我,叫我今日来多谢贾管事的一番好意。”
贾管事擦了擦额上冒出来的汗,心中暗骂道。
这死娘们还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得了谢少卿的欢心,就得意忘形地敢来磋磨他了。
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另一回事。
只见他拱手作揖,面带喜色道:“那真是恭喜娘子了!”
那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讨得了贵人的欢心。
柳姒笑道:“也不是什么大喜事,还要多亏了管事提点,若非如此,我怎能有今日呢?”
贾管事闻言一噎。
但他没忘记最初的目的,于是隐晦地提醒道:“娘子能记得小人那是再好不过了,要是不忘当初咱们说的那件事,就更好了。”
柳姒唇角的笑意更深:“那是一定。”
接着她话音一转:“如今天儿这么热,也不知道织室里的姐妹们难不难受,若是她们也同贾管事一样能如此凉爽的话,想必做起事来也更卖力些。”
见她目光落在瓷缸的冰块上,贾管事会意。
不过他未立刻答应还是拒绝,而是说:“这冰块价贵难得,开支上若是突然多出来一大笔账,只怕家主会责问于我,但若是家主同意的话,想必事情就要好办得多了。”
如今夏日,富贵人家都会取冰块纳凉。
至于平民百姓,穿着清凉的夏衫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坊中的支出由贾管事负责,他为人吝啬,怎么会给织娘们用冰块取凉?
甚至于连一碗避暑的绿豆汤都不愿意给。
只让织娘们忍忍也就过去了。
柳姒在坊中这几日,便听说有好几个织娘中暑的事儿。
但贾管事却是安逸快活,在屋里自顾自地享受。
昨日也是,他在廊下纳凉,不管其他人死活,就让她们那样晒着。
她们又不是贾氏的奴婢,而是签了契聘来的织娘。
况且就算是奴婢,那也是人,哪儿有这么磋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