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老头说完就下去了，接着上来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朴素，嘴巴有点香肠嘴的感觉，她走到刚刚那个老头站的c位，摸摸肚子说：“奴家嫁做人妇已有七年……”
    她话刚说到这，关锦林就冷哼一声道：“我一听就明白，这定是多年未孕然后受修香教相助顺利怀上的事！”
    他猜的方向是对的，但还不够大胆。只见那个女人声情并茂道：
    “整整七年，奴家想尽办法，正方偏方都用尽了，烧香拜佛也是月月都去，可我这个不争气的肚子……唉！始终没有动静啊。因迟迟怀不上孩子，奴家与郎君从相敬如宾到同床异梦；原本待我客客气气、好声好气的婆婆，也是恶言相向、差点反目成仇！”
    她居然声泪俱下道：“七年、整整七年！老天爷哪里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感觉我不配为人妇、不配为女人，我对不起我郎君一家……”
    她说到这，台下居然有人跟着哭了，多是一些女子的微微抽泣声，还有人说什么“太可怜了”……巴拉巴拉的。
    情绪煽动到这里，台上的女人忽然话风一转，她看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贾兴林，脸上露出一抹感激的笑来：
    “幸好老天有眼，让奴家遇见了贾教主，贾教主赐我丹药，日日为我诵经……一日晚上，外头雷雨大作，奴家梦见有一皮毛泛光的仙狐叼着几粒花生而来，送之我手中，我心中有感，隔日便去找了大夫……”
    “各位猜如何？”她还吊人胃口，等台下议论纷纷时，脸上的笑容绽开，瞧着那么幸福，摸摸自己的肚子道，“说得不错，是怀了！真的是怀了！我的孩子——就在我的腹中！”
    这情绪烘托的呀，台下的人纷纷发出惊呼声：
    “哇……”
    “太神奇了！”
    “真的假的？”
    “她的肚子好像真的凸起来许多……”
    “这个女人就住我那条巷子的，她确实嫁来有好几年了，一直没生过孩子，我也见到过她婆婆对她打骂呢，骂她是下不了蛋的母鸡什么的……”
    “我去，竟是真的！”
    ……
    “假的假的肯定是假的！”关锦林偷偷摸摸、铿锵有力地说，“要么是巧合要么是说谎骗人的！不会只有我觉得是假的吧！”
    他后边那句话问的是三人。
    季鸣月挖挖耳朵：“这种无聊的故事到底要讲到什么时候？”
    方景星左顾右盼：“怎么这么多人好像信了的样子？”
    常许微微笑：“不孕也有可能是男方的问题。”
    关锦林又又松了口气：“三位也觉得故事很假是不是？真是奇怪，怎么会有人信呢？还什么梦到仙狐，呵呵，装神弄鬼！”
    他在下边嘀咕着，台子上又换了主角，最后上去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和她的五六十岁儿子，男人搀扶着他的老娘，慢吞吞地走到了台上站定，然后说他们的故事。
    大致意思就是半年前他老娘身体羸弱到躺在床上下不了床，饭吃不进去几口不说，连记忆里都不大好了，连他这个日日在身边陪伴照顾的好儿子都不认得是谁，找了许多大夫来看，都说活不过一月。
    就在一家人哭哭丧丧准备办丧礼的时候，贾兴林出现了，送他娘吃丹药、日日为她诵经，不过几日，他娘腿能走了、饭能吃了，连她的宝贝儿子都认出来了！真是可喜可贺。
    那个男人一边抹泪一边说：
    “各位兄弟姊妹，父母之恩重如山，我们为人子女的，最怕不能尽孝道！鄙人愚钝，前几十年一直忙于生计忽略了我娘，如今好不容易有些空闲，只怕子欲养而亲不待啊！若不是贾教主，我现在是后悔莫及！”
    台下被他的孝子之心感动了，一片掌声和叫好声。
    关锦林见这鼓掌叫好的声音是一波比一波大，他边上已经有人开始询问怎么购买丹药、或是加入修香教了，他听到这些，牙都快咬碎，拳头握得老紧：“简直是胡说八道！”
    季鸣月看关锦林生气的模样，原本无聊的心情也觉得有些好玩。
    她听着这些人演讲，梦回小学时候在大操场上、学校不知道请哪个机构来做的“感恩教育”，连他们班那个刺头儿听了都哭得涕泗横流，没爹娘的季鸣月一人站在那儿，又尴尬又无语。
    现在回想那个机构后来还要卖书的，而修香教大概也是要卖丹药的。
    贾兴林只请了三人上去，烘托完气氛之后他客客气气地谢过三人的“鼎力相助”，就请他们下去了。接下来他就开始说他们修香教的宗旨啊啥的，听着也不过是那似曾相识的一套，反正季鸣月都没听进去。
    最后的环节果然也是推销套路，那贾兴林说什么现场愿意加入修香教的，能免费得一强身健体的丹药，还说什么名额有限啥的，反正还真的有一大堆人举着手跳着脚说要加入。
    季鸣月估计这些人想的是加入就加入呗，反正拿了丹药之后转头走人就是了，可是这贾兴林却指了指他边上的一个小弟说：
    “有意加入修香教的善信，劳烦在我这位弟子手中的名册上记下姓名，待几日后来参与传教会，那时便可凭此证领取丹药。”
    “啊？原来不是现在就给啊……”
    “还要去什么传教会？听着有点麻烦。”
    ……
    人群又叽里呱啦起来，贾兴林也不着急，留下那个拿着册子的小弟，慢悠悠地下场离去了。
    开观大典就差不多这样。
    三人自然不可能去登记什么名字，不过倒是真有不少人冲上去嚷着要登记的，反正也不要钱嘛。
    关锦林不知为何瞧着有些焦灼，内心似乎是犹豫的，他往那台子的方向张望了一会儿后就朝三人道：“……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身为灵锦会的会长，实在不忍心看这些百姓受骗！我还得去那个传教会看看才是……”
    季鸣月打了个哈欠，打发般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关锦林摸了摸自己的面纱，又压了压帽檐，朝三人一个鞠躬，转身消散在人海中。
    “真讨厌，根本没什么看头。”季鸣月不高兴地吐槽道，“走吧，我们去吃东西，好饿啊。”
    常许也觉得像看了场无聊的戏码：“好。”
    可她正要转身，却见方景星盯着那排队登记的弟子若有所思，不由得问：“喂，你在看什么，不会是相信了那什么丹药的事情吧？”
    “怎么可能！”方景星连忙摇头，脸色有些焦虑道，“我只是想，若是修香教发展到如今，用得都是这样骗人的下三滥手段，那今日的开观大典又会让多少人受骗呢？这其中是否有满怀期待、却空手而归还落得一个悲惨下场的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季鸣月耸了下肩，“现在还没出什么事情呢，就是官府的人心有疑虑也做不了如何，卖丹药的药店、寺庙和道观多了去了。有些丹药还真是有些用处，你也不能确定他们这丹药是不是正规的，除非你想办法弄到手。”
    方景星面色略微沉重，想了想说：“我回去和我爹说一说好了。”